尽管已经看过很多片子了,但现实里第一次看到真刀真枪的家伙,我还是忍不住被大大的冲击了一下,像多年前美丽脱口而出的那句一样,我说,好……剩下的一个丑字又硬生生咽了回去,拐了一个弯,说,好多毛哦。
面瓜面有得色,说,我偷听大人们说,毛毛多才好咧!
我说,长得好恶心啊。
面瓜有点不高兴的样子,低头嗫嚅着说,它要长这样子,我又没有办法……
我把被子给他盖回去。说,我不想试了。完了。
小容,你怎么了?
我开始穿衣服。一股说不清的情绪在我的心里曼延,不知道是对我自己的失望,还是对面瓜那丑陋玩意儿的失望,亦或两者皆有。
但面瓜不可能知道我的心思,他爬起来阻止我。我说,放开我啊。他说,不放不放,我就不放。小容,我是真喜欢你啊。
我看见面瓜的脸,在急促的喘息下面目变了形状,他开始用力,用力的抓住我的手腕,另一只手笨拙地试图伸到我的衣服里去。只是一刹那间工夫,我仰起手来,“啪”给了他好大一个嘴巴。流氓!我说。
面瓜捂着脸,非常委屈的样子。花小容,你说谁是流氓?你可是看过我的了!
我就是看了,又怎么样?我无赖起来,是你自己脱的,不关我事!
女流氓!面瓜悲愤。
再说,再说我明天就去告诉美丽我看过你的小鸡鸡!我威胁他。
偶不是桑格格……
我始终是没有来得及告诉美丽这件不算泣鬼神也算是小惊一下天地的事,像这样重要的、私密的事,我怎么也要挑一个比较好的时机添油加醋渲染一番再绘声绘色郑重其事地告诉她吧……但我一直没有等来那个机会。因为这时,我们都要升学了。
小学完了考初中,初中完了考高中,或者中专,高中完了考大学……进大学了,可以歇口气了吧,还有英语四六级,这证那证,进社会了吧,还有各种各样的职称……这就是我们的命运,不停地考啊考啊,仿佛能证明我们活着和有价值的唯一标准,便是那些用红笔圈出来的数目字。
初中的升学考试是学子们的第一道分流,高中是进入大学的敲门砖,而中专是进入社会的垫脚石。美丽和她的妈妈都不约而同地希望她考高中,以后再考名牌大学,于是每次我约她玩时,她妈妈便从窗户里探出个头来,说,小容啊,我家美丽复习呢!等放暑假了你再来找她玩哈!
我只能闷闷不乐地往回走。大家都在复习,连平时最调皮捣蛋的那几个家伙上课时都变得严肃起来。我问我妈我是考中专还是考高中呢,我妈正在摘菜,头也不抬地说,你自个儿看着办吧。
我去找我爸,我爸说,闺女,你长大了,这要你自己拿主意。你想上大学吗?
我说,上大学有什么好处?
我爸想了想,说,可以看很多书,可以玩,可以交很多朋友,可以让自己变得更有用,更有出息。
我问,可以谈恋爱吗。
我爸说,好像……可以吧。
我说,哦。那我上大学。
我爸说,闺女,如果你想以后念个好大学,现在你得考一中。
我爸说的一中是我们那儿唯一的一所重点高中。我知道,美丽和小猴儿包括面瓜都想考进一中。虽然以面瓜的成绩要进一中实在是有点梦想的味道,但他说,他爸和一中的校长是老关系,并已准备了好大一笔钱。只要有钱,啥事皆有可能。
我看着面瓜有点得意的脸,心里有些悲哀。我家里没钱,就算是有钱,我妈也不太可能为了把我塞进一中而让钱哗哗地流走。大不了是我考上啥读啥。她的心思全一头扑在怎么阻挠我爸离婚上。
我想,得,考吧。
第11节
得知我也要考一中,班主任的两只本来就白多黑少的眼睛瞪得跟牛一样,只差没再哈哈大笑三声,花小容?就你?极其成功的表达了对我的不信任和蔑视。
我打小就有一毛病,那就是只要自己下了决心要做的事,无论在别人眼里看来有多荒诞,都会无视。再嘲讽讥笑,我不在乎。大概是早就在我妈那里得到了超乎寻常的抗打击能力,所以别人再怎么打击我,那力度算个毛——还是鹅毛——我吹一吹,就轻飘飘地落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