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温月哑然失笑:“难道在你心目中,我就是这样的形象?”
被温月这么一反问,我反而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我挠挠头,窘迫地说:“也不是,只是我……我……”
“我”了半天,却怎么也说不出个究竟来。
只见温月苦笑道:“有时候我倒希望自己是个二奶,那就简单多了,可惜呀……”
温月没有说下去,只是长长地叹了一声。
很长时间以来,我都以为温月是别人的二奶,身份很不光彩,所以才极力隐瞒和掩饰。可是,如今听她这么一说,事情似乎更加复杂,也更加麻烦。
“对不起,我……”我垂下眼睑。我为自己误会温月而感到内疚与不安。
温月只是叹息,没有说话。
我看着温月,心里极不是滋味。到底温月背后藏着什么秘密?又有什么苦衷?以至于她如此愁苦又不愿启齿?我想着这些问题,却又不好再追问下去,我害怕自己万一不小心说错话,那就更加尴尬了。
沉默了一会,我低声问道:“温月,你饿不饿?要不要出去吃点东西?”
温月摇头,看着我,好半天才轻轻地说:“睡觉吧。”
做了一夜乱七八糟的梦,一会梦见温月头发散乱地站在巷口,任我万般叫唤,她都始终不回应,一会又梦见温月与自己怒目相向,两只嘴唇上下翻动,臭骂不止,而我却一句没听清楚;一会梦见一个面目狰狞手持棍棒的彪形大汉紧紧追着我和温月,一会又梦见我孤零零地置身荒郊野外,四周漆黑,鬼哭狼嚎不绝于耳,想逃不知往哪逃想躲又无处藏身……
而且感觉这夜无比漫长,有几次被噩梦惊醒,睁眼一看,却总不见天亮。
不知过了多久,我似乎隐隐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呼唤着我的名字。我猛然睁开眼睛,却发现并无谁人叫我。不过天已大亮,阳光从窗帘的缝隙透进来。我起身,四处张望,却不见温月的影子。
“温月!”我叫了一声。
可是,无人应答。
我打了个呵欠,然后穿上拖鞋,走到卫生间门口,却发现门半掩着,里面黑漆漆的。
温月跑哪去了?我喃喃自语。
我穿好衣服,洗漱完毕,仍未见温月回来。我觉得有点不对劲,于是拿出手机给温月打电话。还好,只响了三声温月便接了。
“你醒了?”温月问我。
“嗯,”我急切地问道:“你在哪里呢?”
“我在外面办点事。”温月说道。
“你怎么说也不说一声就走了?”我有点嗔怪地说:“你可把我急死了!”
“对不起。我看到你睡得很沉,所以才没有叫醒你!”
“那我在这里等你。”
“不用了,你先回去吧!”温月说:“回头我再去退房。”
我想了想,觉得在这里干等也不是办法,便说道:“好吧,那我先走了,回头电话联系。”
穿过香格里拉的大堂时,我心里忽然涌起一种很复杂的感觉。如此豪华的大酒店,本不是我能来的地方,但是我却来了两次。而且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也不知道今后还有没有机会再来?如果再来,又是怎样一种光景?
走到离大门口还有一两米的距离,我不由停下脚步,转身,目光徐徐地扫视着整个大堂。
半晌,我才满是怅然地回过身,刚要迈步,却听到有人叫道:“星星!”
我定睛一看,叫我的人竟是侯晓禾。她正迎面向我走来。
“你怎么在这里?” 我和侯晓禾异口同声地问道。话刚落音,我们又不由笑了起来。世界太小了,想不到在这里都能碰得到。
“我有个客户住在这里,所以特意过来拜访一下!”侯晓禾说道。
“哦,”我想了想,说:“我也是来找人。”
话一出口,我又暗觉好笑。我犯得着跟侯晓禾撒谎吗?再说了,我还用跟她解释吗?我们早就是两个互不相干的人了。--也许,侯晓禾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要不然她的脸怎么微微红了起来?
接下来,气氛忽然变得很微妙。我们心里都想和对方多聊几句,但又觉得似乎不是很妥。于是,相视一笑之后,便挥手道别。
我走到门口,下意识地回头,正好,侯晓禾也转过头来看我。
“对了,有件事情想告诉你!”侯晓禾说道。
我折回大堂内,走到侯晓禾跟前,问道:“什么事?”
侯晓禾未语先笑,但很快又敛起笑容,轻声说道:“我快结婚了……”
“哦?”我的心莫名地抽搐了一下,脸部肌肉也僵住了。
侯晓禾察觉到了我表情的变化,但她还是继续往下说:“我们计划今年年底扯证,然后在明年五一办酒。”
“是吗?”我艰难地挤出一丝笑容,再极力说了一句玩笑话:“不知道是谁这么不走运?即将做你的新郎官?”
我忽然想起早前黎水说过的话,该不会真是那老头吧?当下心生骇然。
“你用不着这么损我吧?我有那么差吗?”侯晓禾笑着说,她已经恢复了常态:“他姓高,你不认识的。”
高老头?我忽然想笑,又问道:“哦?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怎么?还要向你汇报我们的恋爱史?”侯晓禾嘟着嘴巴,反问我。
我不好意思地笑笑,说:“这……我不是这个意思……”
侯晓禾咯咯笑了起来:“我和你开玩笑的,你不必这么紧张。我告诉你吧,我们是在一个朋友的生日派对上认识的。”
我也嘿嘿笑了起来,又开玩笑地说:“在我们分手之前认识的?”
“当然不是啦!其实我们才认识不到半年。”
“不到半年?”我吃了一吓:“你行哦!这么快就要结婚了?看来你真是变了,当初和我在一起那么多年,也没想过要结婚……唉,只能怪我魅力不够呀!”
“说哪里去了?!其实我觉得结婚这种事,是水到渠成,自然而然的。跟时间并无太大联系。”
“厉害!连见解都上了一个层次!”我带着些许奚落地口吻说道:“那跟年龄呢?有没有关系?”
“和年龄也没有多少关系啦!”侯晓禾说得很轻描淡写:“你难道没见现在很多老夫少妻或者少夫老妻的呀?”
“那是,谁叫我这么保守呢!”我故意叹息,又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对了,你的新郎该不会真是老爹级别的吧?”
“讨厌!你才老爹级别呢!”侯晓禾给了我一个白眼:“他才大我两岁!”
“哦?”我小声嘀咕:“难道换人了?不是高老头?”
不过心里直却暗自松了口气。
“你说什么呢?”侯晓禾没听清楚我的嘀咕声。
我连忙说:“哦,没什么,我是在恭喜你!真的,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
“谢谢。”侯晓禾甜甜一笑。看来,她对自己的准新郎还比较满意。
“到时候记得给我发张请柬哦!”我说。
“嗯!”
“我一定会前去捧场的!不过,你可千万别安排我讲话。否则我一不小心把你那些糗事说出来可就不太妙了!”
侯晓禾瞪了我一眼,不过语气却很好:“看来你这贫嘴的恶习还是没改。”
“没办法,没人管教,放任自流,想改都改不了。”
“好啦,不跟你贫了,我的脚都麻了,况且像我们这样,在人家大堂内站着说半天话也不雅观。我先走了,回头再联系。”
“好。”
“你电话号码没变吧?”
“没变。”
“好。拜拜。”
“拜拜。”
看着侯晓禾远去的背影,我在脸上浮了半天的笑容终于蔫了下去。我双手插在裤兜里,自嘲地哼了一声,然后慢慢走出香格里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