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烤鱼,我问林韶是不是要回去?
林韶瞪着我说,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特别别扭?
我说,哪有?
林韶说,这么早就叫我回去,还说不是?
我苦笑不已,说,那你说现在应该干吗?逛马路?
林韶说,我记得有人还欠我一场电影。今天本小姐心情还算不坏,是时候赔了!
我说,你想看电影就直说嘛,犯不着兜这么大个圈子!老实说,你这样我还真觉得不大习惯。
林韶转过脸去偷笑。
走到影城门口,林韶发狠地说:“今天你要是再扫我兴,让我看不成电影,我以后再也不会理你了!”
我说,不敢,借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
很多热映的大片林韶都不选,偏偏选了一个没怎么宣传的爱情片,还不许我提任何意见,说今天一切都得听她的。我也不跟她唱反调,老老实实地去买票,再买一大包爆米花和两杯可乐。林韶一边喝着可乐一边看着我笑,说,认识我这么久,第一次发觉我这么可爱这么听话。
我耸耸肩说,不是有人在唱“翻身农奴把歌唱”吗?我怎么会傻着去逆流而上呢?
林韶赞许地点点头,说,嗯,很好,希望有的同志能将这种作风发扬光大。
看着她俏皮的样子,我真想将她搂住,再……用力地弹她的鼻子。
影片放到一半,我忽然听到林韶在抽抽答答地哭。我觉得很是诧异,电影情节也没有多感人呀,她怎么会看哭了呢?忙转过脸轻轻问她怎么啦?林韶停止了哭泣,不停地用手抹眼睛,却没有说一句话。
我不想因为太多言语和动作而惊动旁人,所以也不再多劝,只默默地从口袋里掏出面纸,递了一张过去。林韶也不说话,接过面纸擦了擦眼泪。
本来就有些索然无味的电影,经林韶这么一折腾,我更觉得看不下去了。可是,又不能提早退场,害怕因此而惹得林韶更加不高兴。我眼睛盯着荧幕,心里却开始想着其他的事情。我想起了吃烤鱼时林韶说过的要帮我的那些话。不否认,林韶有能力——或者说林韶家里有能力帮我达成愿望,助我事业起步甚至腾飞,可是,话说回来,就算我和林韶走到一起,我就能心安理得地接受她的帮助吗?不错,不少成功人士是因为娶了个好老婆才发达的,可是,我能步那些人的后尘吗?我甘心步那些人的后尘吗?但是,假如我不借助别人,仅凭一己之力,猴年马月才能翻身?——到底是尊严重要,还是事业有成重要?
我心乱如麻。只得逼迫自己不再去想这事。然后慢慢地又想到了侯晓禾身上。那天晚上和黎水瘟猪分别后,我一回到家便将侯晓禾留下的所有东西都装到了编织袋里,再推到床底下。说来也奇怪,我在将一件件东西放到编织袋的过程中,心情格外平静。像一潭死寂的水,无风无浪无波无纹。其实这样也好,将所有的痛、恨、怨、念,统统放下,消除得干干净净。从此,也不会再为侯晓禾影响自己的心情和生活。
我忽然想,倘若有一天我和温月也像我和侯晓禾一样,彻底断绝,了无关系,我能不能也像这样,淡然,无谓?
其实,我根本不用回答自己。因为答案早已昭然若揭。
电影放完了。我和林韶仍坐在座位上,谁也没有起身。等到所有的人都离去,我才侧过脸,对林韶说:“我们也走吧。”
林韶没有说话,却忽然捧着我的脸,在我的嘴唇上重重地吻了一下。
我惊呆了。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林韶已经放开我,往外面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