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份的三两胡子面,阿翘心情还未平复,吃得过于迅猛,大口咬着面对张同学傻笑,直到吃到一口酸酸的东西才埋下头看了看,筷子上还留着被咬掉的半截蟑螂,胡须还在上面。
阿翘哭得妈都不认识,关键时刻继续翘辫子。
那只伟岸的蟑螂最后成了阿翘与张同学感情升温的桥,他俩有事没事混在一起,吃串串的时候阿翘看见张同学鼻屎挂在鼻头,也觉得可爱,网游打怪掉了好装备,故意说网络卡让张同学先去捡,他们还没日没夜地传短信,从今天穿什么到老师又讲了什么无聊课,事无巨细,为了那一毛钱一条的短信费,阿翘没少省吃俭用。她觉得热恋的情侣也不过如此吧,这应该是所谓的惺惺相惜,即将白头偕老了吧。
初三那年愚人节,晚自习下课,同学叫阿翘说有人找,远远看见张同学穿着白T 恤,手插裤兜一大只走了过来,后面还跟了俩小弟,心花怒放的阿翘刚踏出教室门,就被突如其来的面粉撒了整脸,然后伴随着身边女孩子尖利的笑声,越来越多的面粉扑过来。
阿翘虚起眼在一片白茫的视线里寻找那个笑声的主人,一个短发戴着牙套塌鼻子的雀斑女孩。这人是谁啊,不等反应,又一坨面粉直接冲向了眼睛。
“别丢了啊,进眼睛了!”
张同学把那个女生拉去一边,阿翘揉着眼睛正想发大火,只见他把手搭在女生肩膀上,抱在自己怀里。
面粉都落了下去,视线也变得清晰起来。
“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波,你造(知道)的,我那位。”
“哪位?”阿翘继续揉眼睛,心里想,你啥时候养了个宠物我怎么造(知道)!
“我老婆啦!”
“哦。”阿翘揉眼睛。
“没一点表示哦。”
阿翘用力揉眼睛,不说话。
“不要以为你现在是雪孩子,就以为自己不会讲话哦哈哈哈。”
“你能不用台湾腔讲话吗?”阿翘用手捂着眼睛,直愣愣冲张同学丢出两个字,“傻×。”
阿翘没有哭,眼睛红是被面粉熏的。
她是这么安慰自己的。
她不觉得这是失恋,只是可能两个同行的人前进的方式发生了偏差,一个走向热带雨林,一个回到冰河世纪,她不会在最冷的地方待太久,张同学也不会一直衷心于热恋。他们一定会回到属于彼此的位置,再相逢的。
张同学以为阿翘生气是因为面粉玩笑开过了,连发了一星期的道歉短信,阿翘假装高冷都没回,可背地里要么安排眼线,要么亲自跟踪,把那个叫小波的女生摸了个底朝天。比自己大两岁,身高1 米65,张同学隔壁班,因为声音特别于是常给各种动漫爱好团配音,爱画画,喜欢周杰伦,曾经画过一幅两米乘以两米的周杰伦油画亲手送给他,爱吃麻辣小龙虾,头发是对面那家发廊三号师傅剪的,喜好花花绿绿的衣服,一般男生绝对正眼都不瞧的类型,以及张同学每晚都要送她回家,因为他不是一般的男生。
因为和张同学的短信少了,于是凭空多出大段时间,阿翘书也看不进去,脑袋一挨着枕头精神又立感抖擞,那会儿流行写交换日记,阿翘就大半夜给张同学写日记,还是报备每天穿了什么、老师讲了什么,以及有多想他。
当然,那本日记从没交到张同学手里。
中考成绩下来,分数线连学校最差那个班都没过,升不了学,阿翘把自己关在卧室柜子里哭天喊地装可怜,她知道老爸找关系肯定能让她上,而且她指定要去高一(7)班,因为7班跟高三在一层楼。
后来就出现了这样一道靓丽的风景,立领风衣男肆无忌惮地牵着圣诞树雀斑女闲逛,所到之处背后必定带着一个像女儿一样的跟屁虫。胡子面馆被阿翘拉入黑名单,于是每次就在旁边买一笼包子看着张同学和小波吃面,他们三个还一起去爬过峨眉山,一起去打乒乓球,一起翘课去看周杰伦的演唱会,好在小波从没有对阿翘夹在二人中间有半点不爽和疑虑。
悄无声息地半年过去,小波决定考美院,于是大段时间都不在学校,每一次回来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头发变长,也瘦了,越来越漂亮。出于同性本能的排斥更何况是情敌,阿翘也不甘示弱,买遍了所有美妆杂志学化妆,本想把自己弄得跟小波一样,却每每搞得像个鬼。
高三下学期,张同学经常跟小波吵架,本来见面次数不多,一碰面就以穿着打扮为导火索开始翻旧账,闹革命。最后一次吵架,是小波做激光手术把雀斑点掉之后,张同学暴怒,当着小波的面把手机扔到楼下,说这辈子都别联系他了。阿翘心情很复杂,她觉得自己当卧底这么久总算功成身退,张同学可以回到自己身边了,可她看到张同学至此一蹶不振就心软了。不振到什么程度,第一名的成绩在模考后瞬间落到第十八,不上课,风衣也不穿了,套着脏兮兮的校服每天泡在网吧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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