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学武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的全身都簌簌发抖。终于,他用脚使劲的踏了踏地上的烟头,像下定决心般的挥挥手:“算了,我同意离婚!我杨学武可不是在求你,我是为了女儿为了这个家在挽留这段婚姻而已,你别蹭鼻子上脸了!”
雪欣扬起双唇,扯出云淡风轻的笑:“星期六,一起去民政局把手续办了吧!”说完,从包里掏出一支笔递给杨学武,杨学武咬咬牙,伏在桌上把离婚协议书上的字签了。
雪欣收起离婚协议书,站了起来,撇嘴嘲讽的笑笑:“今天的茶我请了,我买单去!再见!”走出几步,想了想又顿住脚步,回头说:“家里你所有的衣物我已经帮你收拾好了,随便你什么时候过来取!”雪欣倔强地,昂首挺胸地走出茶楼,身后传来一阵玻璃打碎的声音和杨学武受伤的吼叫声。
午后的阳光很灿烂,雪欣抹去泪痕挺直脊背朝家走去……
离婚这天,杨学武开着车把挺着大肚子的何韵带来了。杨学武是个特别敏感的人,可雪欣却把他的自尊心封杀得片甲不留,他被她逼到了绝境,急切的想要找个机会夺回一些自尊,于是,今天他带着何韵来了。他想要让她齐雪欣看看,他杨学武有女人爱的,并且这女人比她齐雪欣更年轻!
毫无疑问,雪欣在看到何韵的刹那间,内心被狠狠的刺伤了,她苍白着脸怔怔的站在原地半天不能动弹,眼里充满了不敢置信,久久才对杨学武说道:“你,很好!”说完,便头也不回的朝民政局大厅走去。
何韵偷偷的瞟了一眼杨学武,见他也是一脸铁青,便一声不吭温温柔柔的挽住他的手臂朝办事窗口走去。
杨学武看着雪欣面无表情的签下名字,甚至在他签名稍做犹豫时还下意识的伸手,急切的想要夺走这帮她达成心愿的笔,好快速了结他们之间的婚姻,杨学武又一次被刺伤了,他用力地签下自己的名字后,扬手一个漂亮的弧线把那支笔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雪欣视若无睹,一切都已经成了必然,风筝线断了,怎么抓都是一场空,她还有必要难过么?
话虽如此,可当他们办理完离婚手续,站在民政局看着漠然如陌生人的杨学武牵着何韵的手钻进车里扬长而去时,她的眼里还是噙满了泪水,真是嘲讽啊,这就是她背弃父母执意选择的男人。
回到家,桌上放着一个削好皮的苹果,旁边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女儿那娟秀的字迹:妈,吃个苹果,恭喜你恢复自由的单身!我去补习班了,晚上回家给你带你最爱吃的板栗。署名是:最爱你的女儿。
雪欣看了纸条,欣慰的一笑,幸好,还有女儿。想到女儿,雪欣的内心好过了不少,至少自己这些年的付出还不完全是白费,能落下个好女儿!话虽这么说,可是,还是有种失落感飘落到她的身上。
是的,在今天以前,一周以前、一个月以前、两个月前,她都是盼望着离婚的,可是人终究还是比较犯贱的动物,当它真正来了的时候,她却又感到无所适从。
雪欣强忍着泪水吃完女儿削好的苹果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疲惫不堪,于是将离婚证往床头一搁,倒头便睡。很多事她都不愿意去想了,也没有能力去想了。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屋里暗成一片。她开了床头的灯,看到墙上那张全家福:她和杨学武拥着女儿,三个人的笑容凝结在床头。现在雪欣已经记不起那笑容离她有多远了,她不知道当初自己和杨学武怎么会那么白痴,居然笑得那么山花烂漫!也许是因为当年那本结婚证还在吧!千百年来人性或许都是不变的,“必也,正其名!”有了名分,大家理所当然要各安其职,维持这个名分了。
毓秀让她苦煎慢熬,她原本也以为自己可以熬到两鬓斑白,熬到行将就木,熬到最后连痛都忘记了!可是,婚姻真的单靠这张红本就能高枕无忧的吗?单靠熬,就能待到山花烂漫吗?她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自己觉得累了。于是,她也想从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中解放出来——哪怕是当一个逃兵!毕竟,她齐雪欣从来都不是什么好士兵,她也没必要熬到将军那个级别!作为一个胸无大志的逃兵,她自由了,虽然这种自由,让她感觉到无限的孤寂和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