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说要多次做手术,即使手术成功,也不能保证他的腿恢复正常,腿瘸一点,就是不错的效果了。蒋建成在一个半月后才知道这个消息,他不再有笑容,脾气暴躁无常,常常这一刻喜笑颜开,下一刻就能把手边的东西掷出老远。有一次,我给他擦澡,不小心说错了话,埋怨他太贪酒,他立马把我推开,吵着让我滚。我哭着跑出去,他又一遍遍给我发短信道歉。做完第二次手术后,他执意回了东北老家,一边养伤,一边做康复训练。
我每天给他打电话询问恢复的进展,有时候他心情好,会和我多讲两句,心情不好的时候,都是他妈妈接电话,客客气气地跟我说几句话,说他在教几个小孩画画,桂枝一周两次陪他去市里一家医院做康复。桂枝比蒋建成小三岁,他们原来是邻居,因为拆迁分开,她现在幼儿园做老师。一次两次……他妈总是和我提起桂枝,于是,一个月后,我去了蒋建成的老家。先是坐飞机到长春,然后转两次汽车到蒋建成家所在的小镇。在小镇汽车站外,我见到了骑着电动三轮车载着蒋建成来接我的桂枝。当着我的面,桂枝给蒋建成围好围巾,又叮嘱他戴好手套。春节刚过不久,小镇的晚上风很冷,我看着灯影中,一户户人家大门上那些模糊的泛着红光的对联,眼里的泪怎么也控制不住地往下滚。蒋建成问我怎么了,我说:太冷了,我不适应,冻得哭了。他讪讪笑笑,伸出手给我擦干了泪。
我在蒋家呆了三天,他家人对我客气有加。我推着蒋建成围着小镇转啊转,原本对我们的未来无比坚定的我,此刻却不知道未来在哪里。我们的谈话开始变得小心翼翼,我生怕提起过去引发他伤心,也不敢问及他的打算,若他恢复不了,坚持留在老家,那我这一问,是不是会加速我们背道而驰的步伐?蒋建成也不再是原来的他,淡淡地问我工作如何,生活如何。无关痛痒的话,让我们有着掩饰不住的疲惫。分开一个月,却似隔了几年。疼痛的感觉像凌迟,一点点地切割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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