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笑笑的喉头已经哽咽,无法再继续说下去。我则心头一惊,暗自骂自己真他妈傻逼。原来笑笑一直闹着回杭州,竟然是因为这该死的负罪感。见笑笑哭,我愈发心疼。笑笑却啜泣着说:“都是我的不好,如果我不过来,那场车祸也不会发生,她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躺在床上成植物……”
我眼前一酸,当即将她抱在怀中,嘴上骂道:“你这个傻女人,笨女人,这怎么能怨你呢,这怎么能怪你呢。我不许你这样,这一切明明都是我的错,要不是我。你能得这尿毒症吗?要不是我,你会沦落成这样吗?都是我的错,都是我不好。”
我心中动容,情绪几乎崩溃,抱着笑笑泣不成声。
等我们两个情绪都稳定下来后,我问笑笑:“那你现在还想回杭州吗?”
笑笑沉默着不回答我,我又问她:“那你现在想做肾移植手术吗?”
她缓缓问我:“有肾源吗?”
“有!”我肯定的回答。
笑笑仰起脸看着我,咬着嘴唇,目光中带着犹豫不决。
我却一下将她抱在怀中,再次叫她:“傻女人。”
这一晚,我们两个在病房里说的话好多好多,四年来未见的相思之情。思念之苦,生活和心境的变化,让我们两个之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直到天色蒙蒙亮时,笑笑才躺在病床上睡着。而我却全无困意,见笑笑睡着之后,就静悄悄离开病房。笑笑,已经放下心中对我的戒备。可我,却不知道明天在什么地方。我回答笑笑有肾源时候的坚定,让我心虚的根本不敢去人事娘们的病房看她。我要怎么跟人事娘们和笑笑解释,能用的这颗肾,是人事娘们身上的。
发生车祸笑笑都自责成这样,如果真让笑笑知道这颗肾是人事娘们的。她肯定不会同意手术,而且会闹着回杭州。到那时,我又该怎么办。而如果瞒着笑笑做手术,我不但对不起人事娘们,就连笑笑肯定也会在术后埋怨我。
怎么办,怎么办!往哪能弄到一颗笑笑能用的肾!我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焦急万分。还有,人事娘们身上到底隐藏着多少秘密,她什么时候才能醒过来将那些秘密告诉我,我相信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知道笑笑在杭州的,肯定是有人告诉她。难道,那个人是陈白露?不可能。我是亲眼看着陈白露火化,并将她骨灰送到月亮上的,她不可能做这些事情。
那,到底是谁!
无数的问题,涌入我的脑海,让我感觉自己的脑海几乎像是要爆炸一般。就在我茫然。就在我慌乱的时刻,人事娘们的主治医生突然跑过来,脸色动容的告诉我,他们刚刚检测到人事娘们的大脑有思维反射。我一怔,当即问什么是思维反射。医生激动的说,就是大脑有意识反应,通俗点说,她似乎已经能听到外界的感知。也就是说,她很有醒过来的可能。
我目瞪口呆的站在原地,医生却继续跟我解释,说普通人的大脑就是飞流直下三千尺的瀑布,而植物人的大脑则是一潭死水。现在人事娘们的这潭死水,突然吹过一股微风,水面上波光粼粼,所以这统称为思维反射。如果不错的话,人事娘们醒过来的可能性,一下从万分之一。变成百分之九十九。
主治医生激动的说,这简直就是医学奇迹。
我顾不得再听医生继续逼逼下去,当即冲到人事娘们的病房,看着躺在病床上一动不动的人事娘们,心中的感触却早已不再一样。原本几乎不可能产生的希望,现在已然在我胸中点燃起熊熊烈火。主治医生也跟进来。跟我说这两天让我多陪陪人事娘们,陪她多说说话,听一些音乐,另外让针灸师再过来,再给人事娘们做两次针灸。这样多管齐下,人事娘们很有可能就在这两天醒过来。
我听的动容,当即肯定的点点头。
抓着人事娘们的手放到嘴边,吻着她的手,心中所有的慌乱,全都变成无限的激动。对我来说,对这整件事来说,人事娘们醒过来。似乎是唯一也是最好的事情。她醒过来之后,我可以知道她为什么去杭州见笑笑,可以知道那封邮件到底是谁发的,更可以将肾脏移植这件事交给她来做决定。
想到这些,我心头原本所有的愁绪,全都化为一阵微风,整个人变的云淡风轻,无限的轻松。心情好,我就陪着人事娘们说很长时间的话。一整晚没睡,结果不到片刻,我就趴在人事娘们的床边睡着。等我醒过来的时候,下午的阳光透过窗户投射到我的眼上。我感觉到一阵不适,就悠悠然的睁开眼睛。刚睁开眼的那一刻,入眼就看到一缕女人的秀发横在我的眼前,在阳光的照射下,我看到女人睁着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在看我。
我猛地坐直。难以置信的看着眼前坐在床上而不是躺在床上的人事娘们,胸中的激动之情难以用语言形容。当即将她抱在怀中,眼睛一瞬间热泪盈眶,流下激动的泪水。
“你干嘛。”人事娘们却在我抱住她的那一刻,一下将我推开,像头受惊的小鹿一样往后退缩。
我茫然的看着她,从她的眼神中看出戒备和回避。我转转眼睛,有些不明白她为什么会这样。
“红玲?”我叫一声她的名字。
“你是谁。”她警惕的问我。
“医生,医生。”见她这副表情,我才想起叫医生过来。
结果等医生来时,她却又躺在床上睡过去,医生询问我刚才发生过什么。我将仅有的几乎对话以及她眼神中的戒备一股脑全说出去。医生听完之后目瞪口呆的说:“不会吧!”
我问医生什么不会!医生对我说,如果我说的情况属实,那人事娘们出现的情况很有可能是记忆短暂丢失,也就是我们常说的失忆。可这种情况十分罕见,几乎不会出现啊!
听医生这么说,我一下震惊的目瞪口呆,除震惊外竟然还感觉有些好笑,心想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让我给遇上了。医生则继续对我说,病人现在刚醒过来身体各方面还都不稳定,等过几天给她做一个全面检查,到时候就知道她到底是不是失忆。而且。失忆还分着全部记忆丢失和部分记忆丢失。总之,这是一个很复杂的事情,不能仅仅通过人事娘们的几句话,就妄下定论。但不管怎样,我都要多陪陪她,说不定她等下醒过来之后会记起我呢!
不过医生也有些委婉的告诉我,如果人事娘们醒过来后出现失忆,那基本也就宣告肾移植手术不可能进行。让我尽快想办法给笑笑重新寻找肾源,人事娘们这边都能发生奇迹醒过来,笑笑那边也应该能再次发生奇迹。
医生的话让我猛地从人事娘们醒过来的惊喜中缓过神来,心情变的有些不是滋味。不过当着医生的面我也没表现出来,只是尴尬的笑笑,然后点点头。等病房里又剩下我一个人的时候,我回过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人事娘们,目光中的神色极为复杂。我一直盼望着人事娘们醒过来,其实也是存着私心的。因为我知道以她的性格,一旦知道自己能救笑笑,必然会同意肾移植。可是现在她醒过来后却遇到失忆。她会不会为救一个‘陌生人’而放弃一颗肾,我就不得而知。更重要的是,我那边已经答应笑笑,有可以用的肾源给她治病。如果让她知道肾源是人事娘们的,不管人事娘们醒不醒,她肯定都会拒绝。
最好的办法就是人事娘们醒过来但不失忆。这样不管人事娘们是拒绝还是答应,都是最好的解决办法。可是,事与愿违,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韩剧里面的狗血剧情,会出现在我的生活里。看着人事娘们躺在病床上静静的模样,我忍不住低头在她的脸颊上吻一下。
人事娘们醒过来的消息很快就传遍所有人。人事娘们的父母心急火燎的赶到医院,看到她还躺在病床上的时候,就问咋回事。我耐心跟他们解释说,她刚醒过来身体虚弱,肯定需要两三天的恢复期,这两三天里还是会长时间睡觉的。不知道为什么,我没告诉她父母,她可能出现失忆状况,我想看看她还记不记得自己父母。
几个小时后,人事娘们在众人的期盼中悠悠醒来,当她看到自己父母的时候顿时眼前一亮,她父母更是喜极而泣。她看着父母哭,又看着病房里这么多人,当即有些奇怪的问,我这是在什么地方。她父母不明所以的看着警惕的人事娘们,病房里的人也都面面相觑,最后都将目光放到我身上,我则紧皱着眉头,心想还好,不管怎样她还记得自己父母,不是完全失忆谁都不记得。
这次人事娘们醒过来的时间仍然很短暂,说几句话的功夫就又躺在病床上睡着。等她睡着之后,我就将医生的话告诉她父母,她父母听过之后也是目瞪口呆,问我有啥办法治疗吗?我说只能等医生的消息,而且医生需要给她做检查,看她丢失的是那部分记忆。她父亲听过之后就沉默不语,她母亲却当即张嘴就说,如果我家姑娘不记得你,你俩就离婚。她母亲这么一说。我母亲就不乐意,张嘴就说你凭什么替红玲做主。眼看着两人要争吵起来,我刚想说话,却不料就在这时人事娘们的父亲开口道:“我们,回家。”
人事娘们父亲的话让所有人都是一愣,特别是人事娘们的母亲。人事娘们的父亲却不管不顾的走到我面前对我说:“我再相信你一次。红玲这次还交给你,如果她再出点什么意外,我们一定不会放过你。”
人事娘们的母亲见自己老公这么说,当即就想跳出来反对,可人事娘们父亲一瞪眼,她母亲就有些畏惧。后来我才知道,人事娘们父亲当时已经得知她的肾笑笑能用,但他怕人事娘们自己做决定的时候,他们会阻拦,索性回家来个眼不见心不烦,而且不管人事娘们做出什么决定,他们都不会干涉。后来许多年后,一次喝酒时人事娘们的父亲说漏嘴,我才得知这其中的原委。如果当初是我替人事娘们做的决定,他肯定不会同意让人事娘们将肾移植给笑笑,并且会支持人事娘们母亲的说法,让人事娘们跟我离婚。
当时他是这么对我说的,你想想看。如果你能舍得用自己老婆的肾去救别的女人,那我还能放心的将红玲交给你吗?可是,你当时不舍得。你不仅当时舍不得,以后也会舍不得,所以我当时才敢回来。而且我敢保证,如果当初红玲没醒过来,而是一直在病床上躺着。我想,恐怕是到那个女人死掉,你都不会同意将红玲的肾给她。所以那个时候我就明白,红玲的眼光比我好,选的女婿是个不会轻言放弃她的好人。说完,当时已经七十九高龄的人事娘们父亲喝下一盅酒。面色通红。
当时的我突然想想,如果真如人事娘们父亲所说,人事娘们一直不会醒过来,恐怕到最后笑笑病发身亡,我也不会在肾脏转移同意书上签字,即使我签字后笑笑也不一定会要。
但不管怎么说。人事娘们父亲说话要走,她母亲就不得不跟着走。她母亲原本还想将五姑娘带走,结果她父亲又将她母亲骂一顿,说上海的教育这么好,你难道想让五姑娘跟咱们那里连话都说不全的老师学hello吗?人事娘们父亲这句hello带着极其重的乡音,听的我想笑。不过我却暗中发现,人事娘们的父亲尽管是个极为沉闷的人,但思想却比她母亲要超前许多。
送走人事娘们父母回到医院的时候,却发现人事娘们正坐在病床上,到处看自己的身体,见我回来后,她就笑眯眯的问我。是不是你害得我住院。我一愣,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恍惚思考一阵才反应过来,刚才她父母在这里的时候,说到过车祸,也说到过住院之类的东西。她见我在这里照顾他,可能就将我当成肇事司机了。我想了一阵,心想反正我现在也没个好的身份在她身边,索性顺着她的话说好了。于是我就点点头,人事娘们就冷哼着问我,你是怎么撞的我。
我感觉头疼,就瞎编了一段说我开着车,将她的车给撞了。人事娘们听完之后说我不信。我都不会开车,而且我也没车。我听的愣愣的,我刚认识人事娘们那段时间,她才刚拿的驾照。如果她连自己会开车都不记得了,那也就证明她将和我认识这几年的时光,全都给忘记了。为了进一步验证,我就问她,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人事娘们听我问起工作,就叹着气说,刚应聘的HR,还不知道能不能应聘成功呢。我装作轻松随意的问,哪家公司啊。
IU!人事娘们回答。
我心头一惊,心道看来人事娘们是真将这几年的记忆全都给丢光了,只记得自己刚应聘了IU。尽管心中无比惊骇,但表面上我却装作波澜不惊的说,IU的话,我认识那里面的人事主管,回头给你打个招呼。一准能应聘成功。
真的?人事娘们十分兴奋的说,我点点头,她就再一次对我笑眯眯的,眼神单纯的可怕。等人事娘们又睡着之后,我就去跟医生说了我的想法,医生听过之后就告诉我。过几天让我将人事娘们的孩子带过来,看看人事娘们还记不记得孩子,如果连孩子都不记得了,那很可能就是她将自己到IU上班之后的所有生活经历全都给忘了。如果是这样的话,就麻烦了。
因为强迫性的告诉她这些年的经历,她肯定会难以接受。但如果什么都不告诉她的话,我们又没办法让她立即自动恢复所有记忆。毕竟人类到现在为止对人脑的研究,都还只是皮毛而已。等医生说完,我就阴沉着脸告诉医生,先不管人事娘们记忆能否恢复,只要她能醒过来就好,笑笑那边一定要再抓紧寻找肾源,一切全都拜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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