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一个心理测试游戏时,要我写下不假思索想起的异性的名字的时候,我写的不是老公薛斌。也就是说,按测试的意思,我最爱的男人不是我老公。
我觉得很奇怪,难道是我不了解自己。
一
16岁时我认识了大我半岁的薛斌,和他成了朋友。
我们从19岁恋爱到22岁结婚。3年,我们几乎每天写情书。22岁到27岁我们一直分居两地,从来没有在一起度过一个完整的春夏秋冬。那个时候,只是盼望,让我们早点儿拥有一个完整的四季。其间,我们独立经受着病痛,经受着贫困,也经受不同的爱情的诱惑。在往来的书信中,我们有埋怨、有体贴、有问候,两个生命共同扭结在一起的8年就这样过去了。那8年的痕迹永久地封存在我们一百多万字的书信中了。
接下来至今,又过去了8年。这8年,我们最欣慰的是一直共同拥有完整的四季。这期间,我们经历了死和生——两对父母中的一位父亲去世了,我们的儿子出生了;我们经历了痛苦和绝望——我们差一点离婚;我们经历了成长和生命质量的提升——我们都完成了学业上的深造,完成了我们对生命更深的认识;我们也从物质上摆脱了贫困——至少衣食无忧了。
也就是说,我们一起走过了青春,把生命中最美好的年华互相给了对方。
在这段路上,也留下了好些感情的烙印。
记得薛斌曾花了他一个月的工资给我买了一双鞋。那是我今生穿过的第一双最贵的不夹脚的皮鞋。那是一双高跟鞋,我穿上它,就比薛斌高了。他说,不能因为他个子不高,就不让我穿高跟鞋。只要我漂亮他就高兴。接着是第二年的春节,他回家看我,给我带了13件礼物,花了他好多钱。他说,之所以要送这么多礼物,是要从头到脚“捆住”我,让我从他身边跑不掉。薛斌说,童年是形成一个人“人格”的时期。恋爱和初婚时期,则是一个女人形成自己“女人格”的时期,他要让我感知作为一个女人那种强烈的被宠爱的感觉,这对我一生的幸福都很重要。我听完后狠狠地哭了一场。
不久,薛斌决定通过考研来改变我们的处境。刚到清华时,薛斌每个月的助学金不到三百元。我也辞职到北京复习考研。我们租了一间房子,为了生活,薛斌只好去做家教。
当时,没有谁相信我会考上北大的研究生,除了薛斌。他对我说,你有自己特别的天赋,上北大只是水到渠成的事而已。他跑遍北京给我买书,甚至一反他不喜欢干家务的本性,给我洗衣、做饭。临到考试的时候,我担心考不上。他说,没关系,我可以多等你几年,随便你什么时候考上。等到我考上了,他才告诉我,有时候,看到我学习那么辛苦,他就在心里做一些奇怪的假设,比如,假设谁让他深夜去爬一座高山,游过一条危险的河,但只要条件是对我考试有帮助,他都愿意去。我也做过一个梦,梦中我在一条泥泞的路上走得很慢,薛斌冒雨坐在前方的路边很耐心地等我。
二
要命的是,我到北大上学之后,不可救药地喜欢上了一个人。我对薛斌说了。他说,你19岁就和我谈恋爱,22岁就和我结婚了。这么多年,也觉得单调了。可以理解。女人年轻时候,可以犯点不由自主的错误。只是,这下我的事儿多了,本来以为你是我的了,现在还得打起精神和别人竞争。唉,男女关系没有天经地义,算我吃亏。果然,他每天买一枝玫瑰花,晚饭后从清华到北大去找我。其实,那不是他的方式,用玫瑰花示爱。对于不同的人来说,就如同臭豆腐,有人爱得要死,有人觉得难吃得要命。薛斌是后者。薛斌一直认为我不需要被玫瑰花哄着。现在,他觉得我就是一个小女人,所以,他认为对症下药就是送玫瑰花,或者说,他也是黔驴技穷了。我感到不忍,我不愿意一个男人为我过于违背他的天性。在我的强烈抗议下,一个月后,薛斌放弃了他的玫瑰工程。
我们也讨论说,既然婚姻出现了瑕疵、不完美、不纯粹了,是否离婚做朋友算了。但最终,我短暂的恋情结束了。我痛苦地割舍了我额外得到的那份深爱,心存对那位后来者和薛斌的两份感谢,我彻底回到了薛斌身边,继续我的婚姻。
三
我想,我和薛斌的婚姻已经成熟到了可以要一个孩子了。
生育孩子的过程让我领悟了很多关于婚姻和夫妻相亲相爱的奥妙。在产房独自度过的恐怖而充满期待的9个小时,让我知道,有些时候,世界上没有任何人可以依靠,只有自己,唯有自己。而他,在产房外,一直担心的是是否会永远失去我。
生育,让我领略了人生盛年之外的种种软弱无助,以及理解了相亲相爱的人之间建立稳固互助关系的价值。我回忆起小时候看过的寒号鸟的故事,我想,为了人生的冬天,我也要格外好好珍惜我的婚姻。
薛斌的体贴对我是一种震撼。我想,我们都是人间势单力薄的普通男女,但由于我们的结盟和共同努力,我们获得了一种最扎实的方式,过上了一种普通人可以踏踏实实延续下去的问心无愧的生活。我们拥有一般人拥有的东西——家,一个不错的婚姻伴侣、孩子等等;我们也尽到一般人应尽到的责任——赡养父母、善待兄弟姐妹和朋友等等。也正是在这段人生路上,我清楚地感知,我们的爱情添加了亲情,我们对彼此的爱,从热爱变成了深爱。这仿佛也是人生的一场魔术,有时候,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那么,为什么在心理测试中,或者是偶尔的幻觉中,我“最爱的人”不是我深爱的老公呢?难道这就如同我们平常对牙齿的感觉一样吗?牙不疼,就不知道牙的存在?是幸福让我觉得平和安心,我都想不起来了,老公是我生命中第一位的“异性”了吗?或者说,是婚姻过于亲密造成的一些摩擦,使得我的心中,在一种幻觉状态下,我的潜意识“故意忘记”了老公?
也许,我应该像惦记伤痛一样惦记我的爱人。在暖融融的春日,很少有人想念棉袄,但在穿棉袄的冬季,人们却很容易想念春天。爱,不愿意有任何伤痛,但,所有深厚的爱,一定是有伤口的,而所有的伤痛都有爱的存在。
在厨房做饭的人知道,美味的鱼,要想入味,必须在鱼的身上划很多伤口,让盐和其他佐料都从伤口渗透进去,经过烹调,美味就成了。我看到,我和薛斌共同的生活逐渐飘香,也像这鱼的制作一样,伤口足够多,佐料足够齐全,火候合适,剩下的生活,就是小心品尝。
我想,不必指望我的婚姻与任何完美和绝对的纯粹沾边,只要我深爱和我同在婚姻里的这个男人,就像有时候,对他的憎恨也无以复加一样。我愿意,直到人生的尽头,我和他的人生连续剧里,他和我一直在一个叫“家”的场景里联袂演出。
婚姻,就像一件白裙子,沐浴更衣之后才穿上它。但是,总有一个时候开始,第一点污渍出现了。我们也逐渐放松,生活也开始从容。但,留恋和爱惜这条白裙子,还想把它穿在身上的人,始终记得白裙子就是白裙子,一点点脏就能显示出来,同时,我们也会伤更多的脑筋以更专注的心思仔细地洗涤它,穿在身上的时候,更加小心爱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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