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段时间,他的心情沮丧到了极点,苦心经营了10年的装修,材料公司,一夜之间,被几个骗子骗得分文全无。其实骗子的伎俩并不十分高明,忽悠他说,他们公司揽了一个大项目,只是公司太小,信誉不够,需要注入注册资金,合同签下来之后,将以高于原数百分之二十的回报返还本金。
他动了心。经过多方面考察验证之后,觉得可信,遂把钱打入了对方的账户。可是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他注入对方账户的资金不翼而飞,对方从网上银行把钱划走了,再去对方的公司,早已是人走巢空,一片狼藉。动作之迅速,超出了他的想象。
一时间,他万念俱灰,那可是500万啊,全是血汗钱,是一分一分积攒下来的。更重要的是,如果她知道了,能受得了吗?会不会也像自己一样,受到重创?会不会瞧不起自己贪小失大?会不会跟自己离婚?他左思右想,拿不定主意是否告诉她。
尽管他看上去还和原来一样早出晚归,但心思根本没有放在做事上,公司很快入不敷出,维持不下去了。公司不赚钱还得拿钱往上贴补,她还一如既往地过着从前的日子,去美容院、健身房、逛街买衣服,花钱如流水。
有好几次他都想跟她说:“省着点花吧!再这样下去只怕真的要跳楼了!”可是话到嘴边又生生地咽回去了。女人娶回家里是要疼的,从前她也是这般过日子,可是自己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自己挣钱不就是要给她花的吗?可是现在她逛一次街,他就心跳一次,担心她还像从前那样,把卡划爆。
实在撑不下去了,他先是背着她偷偷地卖了车,然后把闲置的一处房产也卖了,用以公司的日常开销和人工用度,剩下的留着家用。
一切都是心情使然,她还是原来的她,可他却怎么看她都不顺眼。
那天,她忽然心血来潮,提议去电影院看电影:“听说《2012》这部片子很惊险、很刺激。”他无动于衷:“不去。你想看,自己上网看吧!”她努着嘴,有几分娇嗔:“在家里看哪有在电影院里看效果好啊?”他从旧报纸上转过脸,有几分诧异:“我记得你一看电影就睡觉,现在看大片可是价格不菲啊,别跑电影院里去遭罪了!”她“咯咯咯”地笑:“我就是想重温一下在你肩膀上睡觉的感觉。”他不耐烦地说:“那时你是我的女朋友,现在你是我老婆,感觉能一样吗?去去去,该干嘛干嘛,别在这儿烦我!”她赌气上床睡去,一宿背对背,谁也没有理谁。
隔了几天,她又提议去听音乐会:“那个著名的钢琴家全世界巡回演出,刚刚来到本市,机会难得。”他不听则已,一听来了气,阴阳怪气地说:“那么高雅的东西,我听不懂,我就是一个倒腾建材的小商人,骨子里就是低俗和铜臭,不像你,浪漫唯美,吃西餐、品红酒、听音乐、看电影,追求品位,你自己去欣赏吧!”这么刻薄的话,只怕谁听了都得恼怒起来,可是她没有,依旧笑着说:“听说音乐可以疗伤,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我们去试试。”他不耐烦地说:“音乐能够疗伤还要医院干吗?拜托你以后说话要用脑子。”她张口结舌,骂了一句:“你这人可真不讲理。”转身拿起喷壶给阳台上的绿萝浇水去了。
长假的时候,她又提议:“去郊区小镇洗温泉吧?听说那里的水可好了。”他皱着眉头说:“我很累,不想去。”她抱住他的手臂说:“去吧去吧,听说洗温泉最解乏了。”他失去了理智对她吼:“说到底,温泉也是水,跑那么远干吗?家里有冲浪浴缸,你将就洗洗吧!”
她不依不饶,摇他的手臂,他狠狠地一甩手,她站立不稳,被甩倒了,肚子磕到玻璃茶几的圆角上,瞬间,白色的睡裙上开出一大朵艳红的花,她软软地倒在地毯上。他怔住:“宝,你怎么了?别吓我。”她的嘴角勉强绽开一朵笑颜:“我怀孕了。”他抱起她,发疯般地往楼下冲,往医院跑,她在他的怀里挣扎:“打车啊!傻瓜!”
他停下脚步,瞪着眼看她:“你知道我的车卖了?”她点点头,有泪从眼角淌下来:“知道,我什么都知道,我想带你去看电影、听音乐、洗温泉,真的不是为了我自己享受,我只是想让你放松一下,我怕你撑不了太久。”
那一刻,他的心像花瓣一样柔软,眼睛有一些潮,他说:“没事,我是男人,能撑得住的。”她的手臂绕到他的脖子上说:“等我好了,你用自行车带我去看电影,听音乐会,洗温泉,像我们刚认识时那样,那时候可真年轻啊!坐在自行车后座上,抱着你的腰,我觉得像飞一样,飞到春天,飞到开花的地方,飞到有阳光的地方。”
他拼命地点头:“你会好起来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你和孩子都会没事的。”一滴泪,落到她的面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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