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钟的光景，他给她打电话，迟疑地说：“晚饭我不回家吃了。”她抓着电话，有些急切：“可是，我给你煲了你最爱喝的猪骨汤，放了山药，煲了好几个小时，可香了……”
他打断她：“我真的有事，晚些回家再喝！”她对着电话有些呆怔，她听见话筒里他的呼吸有些急促，背景一片嘈杂，一个湿软的女声娇滴滴地钻进耳朵：“小宝，怎么打了这么久？快点儿走啊！”
她的心一下子掉进了看不见的深渊。这个“宝”字，是他名字中间的那个字，只有她叫他小宝，不然一个大男人，叫这样的名字，想想都会脸红。可是现在，又有一个女人这样叫他：小宝。
结婚不过才三年啊！三年，真的不算很长的时光，而爱在这不算很长的时光里已经磨损淹灭？她忽然觉得空间狭小逼仄，想发火，想摔东西，想把沙锅里煮的汤倒进厕所里，她想做点儿什么，可是做点儿什么呢？
愤懑把心填充得一点儿空间都没有了，她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最后坐在沙发上，拿着遥控器，胡乱地把所有的台转了一遍，转到《媳妇的美好时代》时，她停了下来。画面上是杨树不行了那一节，临终前，他一遍一遍地叫着儿子的名字，可是他的现任妻子曹心梅，他一个字都没有提，原因是他们是二婚，他的心中一直想着前妻和儿子，根本没有曹心梅的位置。
二婚的女人，前夫心中没有位置，后夫心中也没有爱，甚至连死后都没有一个人和她共穴，还有什么比这更让人悲哀的事情？她一边看，一边抹眼泪，可是怎么擦都止不住。
快到十二点的时候，男人回来了。他蹑手蹑脚地掏出钥匙打开门，门厅里亮着一盏只有三瓦的白炽灯，微弱的光亮像萤火，让人温暖安心，足够他看得见换鞋。鞋柜上放着一张小纸条，他对着灯光，看见上面写了一行字：天冷了，我把你往年穿的布拖鞋找出来了，你换上，不然你的脚又要裂口了。他的心中一暖，他的皮肤干燥，一到冬天就爱开裂，特别是脚，裂口时，钻心地疼。难得她一直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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