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霞朵朵,牛场生机勃勃。一排排牛舍挂着红红的天然罗帐,一头头奶牛吃着带着晶莹露珠的青草,一个个饲养、挤奶的男女工欢蹦雀跃地忙个不停,一桶桶牛奶装车起运……
年近三十岁的牛场主人、从未搞过对象的春子,老早起来打完一套形意拳、安排好场里的一天事,就急匆匆地走进屋,换上米盖尔衫、大维裤和鳄鱼牌的鞋袜,并对着镜子照了一番。镜子里的他高个子、黑头发、大眼睛、鼓鼻梁、厚嘴唇……还真是蛮帅的。他偷偷地瞧着乐着想:嘿嘿,准叫她一见钟情。
昨天晚上,热心保媒的王婶来找他,叫他早上抽空儿到福海嫂子家去相亲。说女方叫凤云,年方二十九岁,是福海嫂子的姑舅表妹,人长得俊俏,又很懂事,这次来只想由东北嫁到咱马庄,安分守己地过一辈子。他听了高兴得一宿也没睡上多少觉,能不赶早去吗?
一到福海的家门前,王婶和福海嫂子就笑盈盈地迎了出来,遂即把他领到打扫得干干净净的东屋,向凤云引见。
凤云穿着一条紫花白地儿连衣裙,微微一笑地站起身,瞄他一眼后先是像凉风突然袭来似的打了一个冷颤,而后又恢复平静,笑容可掬地一点头说:“你好!”
他先是一愣,马上一边抽出手来“啪啪”地打了凤云两记耳光,一边怒目圆睁地道:“我好,我还没死!就是你这狐狸精,害得我丢了工职,蹲了八年监狱,还气死了我爸爸。”
凤云趴倒在炕上,呜呜咽咽地痛哭起来,真好像吃了万般委屈似的。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得王婶和福海嫂子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只好把他推推搡搡地折腾到西屋。
到了西屋后,她们都逼问他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自己那段秘史合盘托出。
春子于一九九七年中专毕业后托人安排到一个县局兴办的宏利实业公司,参加工作没几天就和公司李经理两人到长白山倒药材。所带的十万元订金,由两人各装一半。在一个金秋时节的晚上,两人乘火车来到了海市。找好旅馆后,李经理就拎着手提包会战友去了,临走时还特意交代说今夜就住在战友家,一来叙叙旧,二来顺便打听一下药材的行情,叫他少出去转悠,睡觉时一定要加倍小心。
年轻、好奇的春子,一转脸儿就把李经理的话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好歹吃了口自带来的面包,就出门到大街上信步转悠,一直转到繁星满天,夜深人静,才往回走。
当他走到离旅馆不远时,从马路的另一边传来了一阵女子的呼喊声:“救命啊,救命,唔唔晤……”
他几个纵跃,穿过了马路,只见点点树影下一个墩粗汉子正用手捂着一位姑娘的嘴,拼命地往路边拽。他只是想见死不救是小人,便“咣”地一个“浪子踢球”,把那汉子踢得仰面朝天,那姑娘也被带得像软泥一样瘫倒在地。刚想上前扶起那姑娘,没想到那汉子一轱辘爬起来,“嗖”地从腰间抽出一把亮闪闪的刀子,直奔他的脖颈刺来。他转身后跨一步,使出了形意劈拳式,左手一挑那汉子拿刀子的胳膊腕脉,右手“砰”地一个“黑虎掏心”,打得那汉子闷哼一声倒在了地上。他没加多想,扛起姑娘,撒腿如飞,一气儿跑到了旅馆。
到了他的房间后,把姑娘轻轻地放在了他的床上。也就有一支烟的工夫,姑娘就悠悠地醒了过来。“是你这位大哥救了我?”姑娘睁开眼,坐起来,瞧着他很感激地问。
“是。”他坐在李经理的那张床上点点头道:“刚才是怎么回事?”
姑娘简单地介绍了事情发生的情况:她是四平人,想来海市做点儿早点或烧烤之类的生意。没想到晚上十点一下火车,她就被那个墩粗汉子盯上了。吓得她后来顺着大马路跑,那汉子就跟在后面追,直到追上她搂住往黑处拽,她才喊人。等到后来,她就晕过去了,究竟发生了啥事她也不知道。
说完,姑娘下床倒了一杯水喝,等再扭头朝他微笑时,他才目不转睛地仔细看看姑娘的长相,啊!真漂亮,能和下凡的仙女媲美:二十上下岁的妙龄,身着涤纶裤、羊绒衫,屁股大大的、腰肢细细的、胸前鼓鼓的,乌黑的秀发飘落垂肩,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镶嵌在白皙皙的瓜子脸上,鼻梁直挺,樱桃小口,一笑还会露出整整齐齐的白牙和两个浅浅的小酒窝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