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布袋熊
苏白在那年霉星高照。
她跟朋友相约去吃石头咕噜鱼,结果,卡了刺,她被呛出一脸的泪水。去了医院,睡眼惺忪的医生,在她喉咙里捣鼓几个小时后,那根倔强的鱼刺才算被解决了。
她一身轻松地走在凌晨的广场上,喉间的隐痛还没有过去,她就又被迎面而来的几个身份可疑的男人拦住。他们洗劫了她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最后只剩一张仅有7毛钱的IC卡。
苏白找到一个破旧的公用电话亭。报了警后,拨通了男友的电话,但在电话接通的第一声,一个慵懒的女声“喂”地传来时,她挂断了。她蹲在电话亭里,不想去猜那个可疑的女声,或者是否是自己眼花拨错了号码。
其实,她在很早以前,就已经意识到,她于他,就像他于她一样,已经变成了一种习惯,而由习惯衍生出倦怠。
警察很快来了,穿着厚厚的大衣,动作笨拙,像蓝色的布袋熊。他们带她到警局,例行公事地做了询问笔录,其中一只熊说,你已经够幸运了。幸亏只是劫财没有劫色。
苏白不清楚他这是嘲笑还是安慰,只是大口大口地喝着他端来的热水。很快,他又端来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漂浮着热烈的汤香。
苏白埋头一口气吃完方便面。其实并不太辣,但她吃得直吸气,然后,抬起头时,眼眶微湿。那只熊愣愣地看着她,抱来了一床棉被,铺在沙发上,然后走出去,关上了门。苏白看到他胸前的工作牌上写着:方子卓。
苏白在方子卓办公室蜷缩了一晚,她认定这是一只善良又有些罗嗦的熊。下班时,她一直跟着他,吃了他买的早餐。方子卓有些哭笑不得。她看着他的眼睛说,借我500元钱,我要回家。
这个叫方子卓的小警察,那时的工资一个月只有800元。他认真地看了看她,翻完了所有的口袋,钱不够,转身折回警局,回来时,手里攥着一叠钞票,匆匆向她走来。苏白在那一瞬间,按了相机的快门。
苏白是摄影师,有大半的时间在各地拍摄照片。她喜欢用老式相机,然后在暗房冲洗相片。看到景物一点点地呈现的感觉,是冰冷的打印机没法相比的。
方子卓的那张照片,她洗了大小不同的几张,锁在抽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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