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东西,有些时候,留了下来,只是说明没有,而不是有。
如果她是他臂弯里的孩子
想念是一种让人惶恐不安的东西。
乔缎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许超群的,好像是忽然有一天闭上眼睛的时候,眼前飘浮的印象变成了一张清晰的脸,吓了她一跳。
在水龙头冰凉的水的击打中她跟自己说,乔缎,不要这样俗不可耐,千万不要。睁开眼睛,许超群正从镜子里看她。
其实,许超群不是乔缎喜欢的那种类型,细长的眼睛、有些偏长的睫毛、甚至过于干净的衬衣都让乔缎觉得他更像一名初出茅庐的大学生,而不是新闻部的主任。乔缎喜欢那样的男人,马匪一样呼啸而来,虏她至马上即挥鞭绝尘而去,传下一段佳话荡气回肠。显然,许超群并不是马匪,他平和宛如37度的水,不烫嘴甚至温吞。
接触得并不频繁,只是每天选题会议上能见到,乔缎的选题有时候能够顺利通过,有时候被枪毙。找新闻点的时候,温吞的37度水会立即变成冰,锋利无比,直击要害,乔缎觉得这种锋一点点刺破自己,刺中心脏。她再见他的时候,觉得心开始疼起来,难以愈合。
新闻部组织去山区看望希望小学的孩子,一群衣衫褴褛却目光纯净的孩子包围着许超群。他抱起一个小男孩,男孩那么小却那么脏,他说,来,亲叔叔一下,来,亲叔叔一下。乔缎突然渴望变成他臂弯里那个男孩,可以摩挲可以亲近。
她离他总是有距离,开会的时候是几个人,签字的时候是一张工作台,面对面遇见的时候是走廊,甚至,想念的时候,都有三点三厘米的阻挡。
乔缎知道他结婚已经两年。
“两年等于七百三十天”,五号字,宋体,在word文档里是三点三厘米的长度。
这点距离,阻隔的岂止是想念?乔缎比谁都清楚。
她是晴空下高昂的太阳花
认识苏沃尔是一次采访。
三十三岁,市府机关里年轻的女科长,很是能干通透的一个人,算不上漂亮却周到得体。采访非常轻松,一直有笑声在会议室飘荡,甚至约好周末时去喝茶。临分手的时候,苏沃尔说,其实我先生也在你们电视台。乔缎问是谁,苏沃尔笑着说以后你会知道的,这次留个悬念。
乔缎周末的时候真的跟苏沃尔出去了,逛街喝茶谈笑风生。苏沃尔跟先生是大学校友,互有爱慕,却总不挑明,两个人憋着劲搞单身,足足七年时间,直到两年前才结婚。苏沃尔说,最后还是我向他表白的,他那人倔起来像头驴。乔缎笑了,男人嘛,偶尔像驴也可爱。
一天下来,乔缎还是不知道苏沃尔的先生是谁,好像她也没再问苏沃尔,她觉得苏沃尔也是可爱的女人,显然,不乏幸福。乔缎甚至有种冲动,想把许超群告诉苏沃尔,她想苏沃尔一定能够理解自己,说出来却是,苏姐,我现在也喜欢一个男人。苏沃尔说,告诉他啊,难不成你们也要学我们憋个七年八载的?
乔缎晚上躺在床上的时候发出了几个字:我喜欢你。
发完就关机了。她突然害怕手机那头给她的回应,任何回应。
但是,什么都没有,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手机里空空如也,仿若一夜无事。
照例是选题会,乔缎的选题顺利通过,许超群说,乔缎,好好做这个选题,做好了应该很有冲击力。一样的鼓励一样的微笑一样的对视,他都没有回避乔缎的目光,不烫不凉。
有什么办法呢,只要不是断然绝望,人总会想办法成全自己和自己的心,乔缎想没有回应也许是最好的回应,留一段空白,画的时候也许能够花团锦簇的。
但是很快她又见到了苏沃尔,在新闻部组织的元旦员工聚会上,员工可以带家属参加。苏沃尔站在许超群的身边,在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姑娘里仿佛晴空下高昂的太阳花。许超群的手,搭在苏沃尔的腰间,顺风顺水……
高原反应原是这么好
苏沃尔常打电话约乔缎,乔缎只有推辞,可十次里总还是有个一两次推托不掉的。苏沃尔对她推心置腹,她也不讨厌苏沃尔。乔缎想,喜欢同一个男人的女人总归是有些相像吧。
如果没有那一次,乔缎真的打算放弃了。那天,乔缎看见了另外一个男人,站在路边等苏沃尔,手里一大束粉白相间的百合,清香传出去很远。苏沃尔上车后发来短信:这人我得跟他解释清楚,乔缎,别跟超群说起这件事情。
乔缎并不想知道是怎样一回事,她只是觉得,许超群也许并不是看上去那么幸福。
于是,台里说要去西藏拍专题片的时候,乔缎一连去了三趟综合办公室,争取到了出差的机会。与许超群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