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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家浩叫我色女,我称他色男,提到爱情会异口同声地说:“恶心不你?”常做的事就是经常游荡在不同的BBS上,装成陌路人相互吹捧,私底下偶尔相互取笑。
我一直把殷家浩定位为蓝颜知已。所谓蓝颜知已,用通俗一点的话来讲,就是男密友,就是那种比一般朋友更进一层关系,但又不可能发展成爱人的男友。据说早在中学时代,他就已经是浪荡子弟并成为浪荡子弟中的风云人物:扎无数个耳朵眼,穿鼻洞,用圆规改装牛仔裤,挑出线头,东破一块西破一块。酷毙了!殷家浩形容起来的时候两眼放光,可是无论他怎么描述我都不能够在脑海里勾勒出他曾经的形象,如今的殷家浩是温文尔雅的男子,穿天蓝的棉衬衫配黑色的西裤。在熙来攘往的步行街上开着一家叫“蓝色冰点水”的酒吧。
我还记得我们相识那天的情景,那是我刚到北京的第一个冬天,天下着雪,我患了很严重的感冒,一个人去医院检查,人在异乡的凄凉使我的心情变得异常的糟糕。从急诊室出来,我在医院的院子里蹲下来玩雪,裹了雪球到处乱掷,因为一时失手,手中的大雪球扔向了一个低头走路的男子,准确无误地滑进了他的后脖领。
看着他因气愤而差点变绿的脸,我突然间很不舒服,用沙哑的声音对着他吼:“怎么了?扔着你又怎么了?谁让你往那儿站了,没长眼睛啊?”他一定没有想到我居然是这样的反应,嘴巴张成O形愣在那里。就这样,我们居然成了朋友。
之后的每一年冬天,尽管天空只是飘着丁点小雪花,殷家浩都会拉着我去打雪仗,仿佛是要报当年的一球之仇,每每他会佯装咬牙切齿地怒视我:从来没有遇到过像你这样霸道的没心没肺的小妖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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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谈爱情,与单身男人做蓝颜知已实在是件不可多得的快心之事,我们就像是两个光洁的玻璃球,用各自的光泽照亮彼此越来越枯燥无味的生活,但即便碎成粉末,他还是他,我还是我,再近也还保持着0.1米的距离。从来我都是这样想的。
我们在酒吧里大声说话大口喝酒。贪恋美女的他经常伸长脖子在街上瞎逛,尾随美女意欲搭讪,遭到拒绝之后从来不会觉得郁闷。我是个高极的无业游民,靠写爱情故事为生,很多有经验的师兄师姐们告诉我写爱情故事最重要的素材来源就是要谈恋爱,他们说切身体验之后才能写出真正感人的文字。于是我不停地谈恋爱,不停地失恋,受了伤害眼泪都还没抹干,看到有点修养有点底蕴的帅哥又会垂涎三尺。
殷家浩因为一个雪球而成了我在陌生城市里最坚实的后盾,他帮我客观分析男人的本性,给我出谋划策,比如与男朋友相处时要注意些什么问题,情人节应该送男朋友一些什么礼物最好等等。有时候他也会帮我改故事,指出哪一个故事的结局老套了,哪些地方又出现情节不合。
在酒吧里写字已经养成了一种习惯,但是我想,若不是因为殷家浩,我大概也找不出任何雅兴,殷家浩说我是在玩物丧志,做一份很时髦的差事,闲得发慌地拿着可以任意挥霍的用脑汁换来的钞票。我从来不存钱,领了稿费就疯狂去买时髦的衣服、昂贵的香水,所以有时一两个月卖不出文字的时候,我就变得很穷,每天跟着殷家浩蹭饭,他乐作我的长期饭票。
那天我们就坐在临门的最后一张桌子旁,当那个吐着烟圈的男人走进来时,我俩的目光不约而同地绊了个趔趄,但绝对不是因为帅的缘故,是因为他也跟我一样用华硕的笔记本,并且在我经常坐的那个窗口位置打开来写字。殷家浩说:“赌一把吧,他一定会像你一样叫一份什么也不加的咖啡。老规矩,谁赌输了就亲谁一口。”最后,我的吻重重落在殷家浩的脸上。得意的笑容在他英俊的脸上一圈一圈荡漾开来。毫无疑问,殷家浩有着非同常人的洞察力。
无聊的夏天,我们就靠这样的游戏来打发彼此闷热而漫长的午后。我经历过不少爱情瞬间剧,他不介意做我和别的男人的第三者,回来后不忘恭维几句:哎呀呀,那个什么来着,只那眼神都够你爱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