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黑纱裙子颓然落地,一尊玉色的,白皙到近乎透明的身体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
妖娆的女人是一千瓦的镁光灯
遇上周童童时,我正好混在上海。
那时的我,经常混迹在不同的城市,靠着在室内设计界的一点名气,百无聊赖地打发着日子。有人说我是浪子,喜欢流连在美酒和女人的裙裾之间。其实,浪子是个被人看得起的评价,首先你得有点小钱,而且够洒脱,不能被女人牵住。我曾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自得于这个称谓,直到遇上周童童,她像一盏一千瓦的镁光灯,猛地闪花了我的眼睛。
然而,周童童根本不理我,事实上她不理任何人。她太耀眼,即使只穿黑色的衣服,即使坐在任何一堆花红柳绿的女人当中。她是被一个男人带到我们的聚会上的,那个男人却在圈子里因总是搞不定女人而声名狼藉。但他这次带来这么一个令人惊艳的货色,却只随意指给她一个座位,便和我们高谈阔论起来,就连介绍的程序都省略了。我看着周童童像棵不小心长在芦苇丛中的牵牛花,伸直细长的脖子,却低垂眼帘,沉默且精致。
后来男人喝醉了,吐得一塌糊涂,周童童却无动于衷。我走上去问她,要不要我送你们回去?
周童童这才看了我一眼说,只送我好了,不用管他。
我后来才知道,那晚,周童童不过是受了男人的雇佣,来为他撑撑场面而已。她没有为那个倒霉的男人掩饰的义务,却也没有表示出一丝不屑。她更多的是为自己感伤,她幽幽地说,他给了我五百块,我就来了,我得交房租。我说,交什么房租,住我那里好了。
事实上,我并不相信这样一个美丽的女人会交不起五百块的房租,我只是说说而已。可是周童童却干脆地回答,好。
我就这么将周童童捡了回来,和我以往的任何一段艳遇都不同,因为我的原则是不能带女人回家。可是这次我带了周童童,没有一丝犹豫。我的房子是租来的小跃层,布置得美轮美奂。可是周童童这里摸摸那里看看,叹一口气说,为什么不是别墅?
为什么要是别墅?我又好气又好笑地问。
周童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我的脸,说,我这样的女人,就应该住别墅的。
这话实在狂妄,可被周童童说出来,却是那样的理所当然。门厅有一排橘色的灯,灯光从明到暗依次洒在她的头发和眼睛上,让她整个人的线条既朦胧又分明,然后她的黑纱裙子颓然落地,一尊玉色的,白晰到近乎透明的身体就这样出现在我的面前。那一瞬,我竟像个处子般惊慌失措。这让我既惶恐又喜悦,似乎很久很久,我都没有这种单纯的心悸了。女人就似我身边流过的水,只能“哗哗”乱响,却丝毫挑动不了我的激情。我知道,这下坏了,周童童这个女人,她让我乱了方寸。
我的唇像弹奏琵琶般,与她的身体琴瑟和鸣,犹如朝圣者般虔诚,我还说了一句愚蠢的话:等我有钱了,给你买别墅。
爱到以死相逼
我当然没有能力给周童童买别墅,我总是在到处飘,我的钱也总是花在无关紧要的地方。我想,如果周童童足够聪明,她就会知道我不过说说而已。周童童除了美丽外,一无是处。你能想象一个女人将一锅稀饭煮成了黑炭吗?她还刷爆了我的信用卡,买许多华而不实的东西,却总是对着门上贴的水电表格认认真真地发愁,她不知道该怎么填写它们。
只有夜晚才是她的救赎。她像一朵诡异的黑色大丽花,幽暗暖昧是她滋生的土壤,任她的风情恣意生长。我想,我不过是迷恋上了她的身体,所以愿意纵容她,去哪里都带着她,这和戴着一块劳力士名表没有什么不同。
可当我看到周童童从一个男人的车上昂首挺胸地走下来时,愤怒还是最大限度地充满了我的胸腔。那是辆价值百万的好车,车上的男人戴着墨镜,五官模糊,可我分明看见了他唇角溢出的得意。
其实,我完全可以装作没看见这一幕,然后找个时间让她走人,对于周童童,对于我,这都是一种体面的做法。可我还是像个受到侮辱的青涩男生般,冲上去给了她一个耳光。我从来没有打过女人,这个举动无疑将毁掉我辛苦建立起来的声誉。周童童像片树叶一般轻飘飘地倒地,两只眼睛却望向我,充满惊疑与不确定,可是一滴眼泪也没有。
我忽然觉得自己很可笑,我想我最初的坚持是对的,对任何女人都不可动情,否则她会像只母豹一样,跳起来抓伤你最怕痛的地方。
然后我开了车子离去,开了一段后发现一辆出租车在后面紧紧跟随。后来出租车上的周童童冲了下来,手里抓着一片啤酒瓶的碎片。周童童此刻的样子简直太吓人了,脸色比纸还白,口红的残迹在她的唇角泛起枯萎的死皮,却眼神灼灼,激烈地燃烧。
周童童叫着说,你不要我,我就死给你看。
周童童是聪明的,她知道我打算不要她了。于是,在光天化日之下,她全然不顾幸灾乐祸的围观人群,抓了一片碎玻璃要挟我。她此刻真的跟一个泼妇没什么两样,我却极大地受到惊吓,我没想到周童童能这么豁得出去,因为她是一个漂亮女人,她随时可以从任何一辆好车上威风凛凛地走下来。
我在围观的人群中拥抱了周童童,她在我怀里无声地喘息,像一条濒临死亡的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