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回首:我已等不到 和你掌灯吉时

时间:2016-12-15 00:26:40 

我欲挣脱,他带着霸道的热吻就那么狠狠地覆盖了下来,我的心便丢盔弃甲到彻底,闭目任由他唇舌纠缠,手里的药袋也不知不觉地掉地。如果说几年前看不到去路,那么现在我看到了方向,我要好好地、好好地、向这个在心底沉睡了四年不肯褪色的男子,索要爱情。

沈泊常问我,缘何,背井离乡,来到这座北方城市?

我则仰着苍白洁净的小脸,紧紧依在窗台上,单薄的身体仿佛一阵风便可吹走.然后冲他微笑,倔傲而恣意。我说,沈泊,你爱上了我对不对?

沈泊就垂下眼帘,默默地走开去厨房忙活。

我不管他,继续看外面天空,骄傲地扬着脑袋,乌黑的发顷刻落满胸前,如同旧伤一般纠结缠绵:四年前清纯如荷的我宿命似的遇上江尔翔,他是外籍富商,其开发的分公司坐落在我们大学附近。彼时有多少女子爱慕这位面色微黑的倜傥男子,自己也曾在春风中穿街过巷,只为站在他面前说:让我爱你。

江尔翔来者不拒地笑,拥着我上车,奔出市区,才从口袋角落掏出戒指,眼睛一眨不眨地看我,将戒指套在我左手的无名指上:你看,你想要的,我未必能给,我能给的,你也许不屑。

轻微的破碎声在心里逶迤而过,我眼里渐然有了泪痕,却依旧柔软地钻进他怀里,抵了他的胸膛说:请让我爱你。21岁的女子,在爱情路上披荆斩棘无所畏惧,如同迷恋上猎人的小动物,心甘情愿地投入到他的陷阱,只求在生命最后的瞬间,被那双手握在掌心里。

甚至,我很固执地认为,自己是尔翔的心灵爱情,而他的妻,只是生活。

可,三个月后,尔翔躺在床上抚摩着我的发,叹息说:青彤,心灵安慰最是珍贵,但人始终无法脱离生活。

我坐起来,呆滞地想他的话,迷朦的雾气慢慢便笼罩了眼眸,化作水滴落在江尔翔的臂上。

他起身时,我没动;他替我合上门时,我还是没动。

楼下传来车子发动的声音时,我才匍匐在柔软的被子里,哭了。

再也没见过江尔翔,陆续的,有些支离破碎的消息传来:他的妻怀孕了,妇唱夫随地迁回老家北方,浪荡情场的江尔翔从此收心敛性。

面对决绝转身的江尔翔,我逼迫着燃烧的心,死去成灰。如果他是一道伤口,我要等待时间修复。

四年后我学成毕业,仍首先想再见见久未停止过思念的江尔翔,带着一部手机和钱包以及简单的换洗衣服,我踏上了北去的列车。

为何来北方呢?只因江尔翔。

刚下车的时候,我就遭遇了小偷,是沈泊帮了我,他是个人民警察。

见我没找到租房,沈泊又发挥他乐于助人的本性,说他有空间腾让。我思考两个人住不仅可以节省开销,而且屋子里会有一点点家的感觉。更主要的原因是,我是个很情绪化的人,我怕哪天半夜起来会突然被自己的眼泪淹死。有个男人在身边,可以救我。

我没料到,与沈泊合住居然还可以吃到现成的饭菜。

当晚他就拖我去买了锅碗瓢盆,很兴奋地说总算有机会露一手厨艺给女同胞品尝。

我不屑,原来你还有厨艺的,我以为你除了会抓小偷外什么也不行,是个高分低能儿童。

他也不反驳,只是嘿嘿地笑,在超市里转来转去,挑了一只平底煎锅揣在怀里。

双人餐桌前我对着空碗发呆,十分钟以后,沈泊从厨房里走出来,一脸郑重地把一个盘子放到我面前。

我瞄了一眼,哦,我当是什么,原来是煎蛋。

沈泊蹦起来,说,你有点儿文化好不好?这可不是一般的煎蛋,这叫荷——包——蛋!煎蛋就是打一个蛋在锅里,正面煎一分钟,反面煎一分钟,像面小太阳旗似的。那算什么?荷包蛋的讲究就多了,要包起来,包得圆满,包得像一个荷包。难就难在那一包,一不小心,蛋黄就流出来,前功尽弃。可要是煎得太久,蛋黄结成疙瘩,流是流不出来,蛋却没有了灵气,一样难以入口。

我咬了一口,说,好!蛋形饱满,外脆里嫩,甜而不腻,焦而不苦。尤其是上面浇的这层汁水,浓油赤酱,甘香淋漓,不仅让我食指大动,而且拇指也跟着一起动。

沈泊笑得比我盘里的荷包蛋还要金黄灿烂。

只是沈泊的拿手菜仅局限于荷包蛋。当然,偶尔他也会炒盘鸡毛菜什么的,然而只要和蛋沾边,永远都是荷包蛋。

我们一起吃饭的机会并不多,大部分时间是各忙各的。

我是某医院的护士,经常要值夜班,谁先回来就煮速冻饺子吃。难得他比我早回家,就会煎好两只荷包蛋,让我和速冻饺子一起吃。他的荷包蛋确实煎得很好,每次都一样大小,一样形状,连焦嫩的分寸也一模一样。

但我是个心里囤积故事的人,荷包蛋再好,也架不住总吃,越来越食之无味,开始鼓励他一蛋多吃。我说,其实蛋有很多种吃法呀,比如番茄炒蛋,榨菜蛋花汤,或者茶叶蛋。

沈泊不乐意,他觉得炒蛋和蛋汤都是把蛋打碎了的,蛋黄蛋白混在一起,是懒人的吃法。茶叶蛋或者白水煮蛋又太呆板,是粗人的吃法。

我说,剥开温情脉脉的蛋壳,鸡蛋的本质都是一样的,你的荷包蛋再精致,也上不了国宴。你哪天失业,靠这门荷包蛋的手艺也混不了厨师当的。

沈泊说,你不懂的,你不知道荷包蛋是要用心煎才行的。

我拗不过他,就发飙地说,沈泊,你以后就娶荷包蛋好了!

沈泊当然不会娶一个荷包蛋,他想娶我。

可我仅仅是感动,没心动,“江尔翔”三个字依旧刻在我脑海里清晰如昨。

半年过去,我意料之外又期待许久的真的重逢江尔翔。

再遇江尔翔仿佛在看一场煽情电影,他抱着一个满头血污的长发女人在医院的走廊里一路狂奔,经过我身边时,我闻到他身上散发的浓烈酒味。

医生,医生!快救救我妻子!急诊室里江尔翔抑制不住情绪的激动,医生给昏迷的女人做电击。女人单薄的身体被一下下吸起来,又一下下抛下去,仿佛是一只毫无知觉的麻袋。江尔翔目光呆滞,嘴里喃喃地说:轻点,轻点,她最怕疼了……我发现江尔翔比从前变老了,丢失了不羁反显得宽厚,半晌他才看见我,四目交错时,他惊得微张开嘴。

我转身逃跑,电梯外江尔翔随步追来,焦灼,眼巴巴地看着满员的电梯合门而去,如同擦肩而过了的亲人。我的心酸酸的,却隐忍着不动容,黯然顿了首。

第二天中午,我在餐厅僻静的角落放下餐盘。不久,便见桌下,多了一双脚,桌上有放餐盘的轻响以及一声轻轻的“嗨”。这些年江尔翔特有的声线总忽远忽近地飘向我,沉沉的,带着魅人心魄的磁性。

我迟疑着,微微酝酿了一下抬头瞬间的表情,手已被捉了过去:青彤,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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