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之恋十五年

时间:2016-12-15 00:21:09 

他在这世上的最后一个电话是打给她的,然而,他却不是她的丈夫。

2001年2月12日,一位自称是李博晗妹妹的人来到吉林市江雪的家中。她带来了哥哥临死前留给江雪的东西:一条钻石项链、五大本日记和一叠钱。江雪一下子愣住了,明明是三天前,她刚接过李博晗从大连打来的电话。他问她是否一切都好,说他几天前出了车祸,不严重,还说在外面觉得累了,想回家。而现在,他的妹妹却说他……已经不在人世?

泪水是很久很久之后才流出来的。李博晗的妹妹说:姐,我哥他没有别的要求,他只是希望你能快乐地生活下去。

是的,他们认识15年了,他厚重的情谊她一直无法回报。而他,到底没有留下一个“爱”字就那样匆匆地去了。然而,若他这样做了,他便不再是他。这个,她懂。

而她心痛。不能不痛。他在这个世上最后的一个电话是打给她的,他最放心不下的却是她。而他却不是她的丈夫。

这个夜里,她一个人住进了市郊的小房子。平时,她一直觉得这里太偏,不常回来。但今天,她需要一个环境,一个可以细细读他触摸他心灵的环境。

她翻开了第一本日记。

相识

1986年7月20日晴

美术班里来了一位女孩子,短短的头发,大大的眼睛,脸上总是挂着笑。那样的灿烂是我想拥有的。已经连着好几天了,我没有办法不让她的脚步牵动我的视线……

1986年?十多年前的事了。而江雪,还是一下就想起了当时的情景。

江雪是土生土长的东北女孩,1986年高考刚结束,她参加了市文化宫绘画班。由于江雪勤学好问,大家都很喜欢她。班里绘画水平最高、人缘最好的是李博晗,面对江雪的一堆问题,这个个子高高的大男孩总是耐心而又认真地解答。年轻人在一起,总是没有隔阂的。江雪叫李博晗为大哥,李博晗称江雪为小妹。江雪还是个孩子,她并不知道,李博晗已经悄悄喜欢上她。那个时候,23岁的李博晗已是提花设计厂的一名设计工了。

李博晗的心里没有瞒过老师,老师喜欢李博晗的沉稳,就鼓励他去追求江雪:“机缘总是瞬间即逝的,如果它来的时候你不握住,等它走了,你用一生的时间都追不回来。”李博晗说:“可是我的条件……”原来,李博晗的父母身体不好,早早就退休在家。李博晗还未成年就接了班,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家庭负担很重。

老师说,这些都不是问题。老师在课后留下了李博晗和江雪,让老伴做了一桌饭菜,叫他们好好谈一谈。

相识

从那以后,江雪和李博晗之间的感情有了进一步的升华。他们相互关心着,帮助着。江雪知道李博晗有家境贫困,也深知李博晗对油画的喜爱。可是,油画纸是很贵的。江雪跟哥哥要来清油,又找来刷子,最后把从工地上拎回的沙子用纱布过滤成小细沙。她一下一下地把清油刷到纸上,趁油没干时洒上细沙,然后放在院子里晒。当江雪拿着厚厚的一摞自制油画纸出现在李博晗的面前时,李博晗被深深地感动了。

女孩子的心总是细的。有一次,江雪在常去的一家美发中心听说他们要画几幅门面图,就立刻向老板推介了李博晗。为了感谢江雪对自己的帮助,也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情,李博晗把江雪画了进去。美发中心的老板很满意,并因此连着给李博晗介绍了几份同样的工作。

那是江雪与李博晗在一起的时间最多的日子。她常常跟着他到松花江边写生,他教她绘画的知识,她给他做模特。那段开心的日子里,江雪感觉到从来未有过的轻松与踏实。她不知道这种感情算不算爱情,李博晗也一直没再跟江雪说起感情的事,他在默默地等着她长大。

这样的时光过了半年,江雪考进了发电厂,在宣传部工作。她开始忙了起来,经常到外县出差。有一次,李博晗写信说他的工作可能要调动,等定下来再联系。谁知不久江雪也调到了外县。就这样,两个人断了联系。一个人总是有着他自己的生活圈子。江雪也不例外,性格开朗的她,很快就融入到新的生活中。虽然,她偶尔会想起李大哥,也动过去找他的念头,可是,江雪不知道她再见到李大哥应该说些什么,她不能确定他对她的感情是否还会像刚相遇时那样深厚。

慢慢地,身边的朋友多了起来,江雪有了自己的男朋友,李博晗成了她记忆中最淳香的一杯茶。江雪没有拿男朋友同李博晗去比较。在她心底,李博晗始终都是最可信赖的哥哥。

相逢

1996年6月15日晴

在街上碰到她。所有的回忆都像洪水一样涌向心头。这些年来一直没有谈朋友,工作累没有心思是真的,但见到她,得知她已经结婚有了女儿,酸意却是那样浓地向上泛。这么多年了,两个人不知怎么的,总是断断续续地联系,然后又断断续续地失去联系。以为自己是可以忘掉她的,以为再不会有想见的机会,却原来还是想着她的,还是盼望能再见上一面。

是老天的捉弄吧,我遇到她的时候,不是太早就是太晚,我心中的那个美丽纯洁的女孩子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

回来后,我一直无心工作,说不清自己是怎么了。但,看着她的幸福,我还能有何求?只要她好,就已算是不错的结局了吧。我不可以再奢求。……

1996年6月的一天,刚刚生下宝宝一个月的江雪,到医院去检查身体。在回来的路上,她看见了马路对面的李博晗。虽然有快10年没有见面了,但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江雪快步走过马路,走到李博晗的身后喊他的名字。李博晗回头,满脸吃惊的表情。她告诉他自己刚生了宝宝的事情。他问她过得好吗?她笑,说觉得自己很幸福。他就也笑,说他已经换了工作,正在一家玻璃制品有限公司负责设计图像。江雪和李博晗说着话,她能感觉到,她与李大哥之间的友情一直没有变过。他们还像初相识那样没有任何芥蒂地说着话。虽然他们这个时候已经不再年轻。

有人在一辆车的旁边喊李博晗。李博晗很歉意地对江雪说:“你看,我已经跟一个客户说好了时间,我不能迟到。”江雪说:“去吧。”李博晗说好。

江雪看着李博晗跑向车边,她转身向家的方向走。她想:原来有一种情谊是可以多年不见却多年不变的。正想着,李博晗喘着气从身后跑过来,他说:“我送你回去。我已经跟他们说好了,我迟一些过去。”

医院离家不是很远,他们慢慢走着。李博晗把自己想出去闯闯的想法说了,江雪当下就鼓励他说:“去吧,就算失败,也是难得的经验。何况你的技术,走到哪里都不怕。”

有了江雪的鼓励,李博晗果真去了大连,在一家广告公司做策划。工作中每有一个成绩,他都会打电话告诉江雪,让江雪来分享他的快乐。天知道,划掉最初相识的那一年,他们在剩下的9年里,根本没什么联系,但他们彼此间的信任却从没变过,他们总能在相见的一瞬找到最初的感觉。在物欲横流的今天,这是弥足珍贵的。这一点,江雪和李博晗都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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