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我依旧很安静地，却完完全全地接住了她那时的视线
时间：2005年10月底
地点：南京鼓楼医院
人物：书影 许灵洁 赵雪岚
我看着树下有好多的花瓣，白的，粉色的，我用手把它们捧起来，闻了下，虽然它们已经凋谢，却依旧芬芳着。我把几片花瓣装进了我的衣袋中，我喜欢这种清清淡淡的味道。
阳光细细随随地洒在了我的脸上，发上。让我的心情逐渐明快起来。
我闭起了眼睛。
在椅子上躺了会，用耳朵感觉这个环境，用我自己的方式去触摸着这个世界。我幻想着空气正在拥抱着我的身躯，伸展着我的身体，让自己融入这种感觉中。
当我又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呼吸，深深地，感觉心境清新而豁朗了许多。
我起身，从走廊的这头开始行走，向长长的那边的尽头迈去。
我不知道那边会通向哪里，我只是没有目的的漫步。无论在哪，哪怕是与我无关的，我也会在琐屑的时候，一个人去体会这种特殊的感觉。
经过了2个门廊后，在我依旧直行的路上，我与赵雪岚相遇了。
我们已经一个多月没有见了，她的长发已经修短，穿真宽宽大大的裤子。可是依旧掩盖不了她本来清秀的容颜。
突如其来的邂逅，当看到她的那一瞬间，我笑了，同时感觉到自己心里的快乐。姐姐。我喊她，还是习惯性地会羞涩起来。
我看到她突起的肚子，我知道里面有着一个小生命。
书影，你怎么在医院里?她的脸上写着明快，做妈妈的人心里都是喜悦的。
没什么的，呵呵，就这两天有点累了，过两天就好了。姐姐是来体检的吧，郑飞他没来吗?
他陪我来的，我等体检的结果。他是下午5点上班，所以先走了。书影，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啊，身体很重要的。
恩，我知道的。要不去我那坐会吧，也给我说说宝宝的情况。
好，我也有很多话和你说呢。她依旧微笑着，她的笑意总是让我觉得很亲切，似是邻家姐姐般。
宝宝快出生了吧，记得你和我说过是12月出生，是吗?看着她隆起的肚子，我很羞涩，也很兴奋。许是对生命充满了热爱，和他们一样，期待着这个小生命的出生，内心很喜悦。
是啊，还有2个月。
男孩还是女孩，现在知道了吗?我把水递给了赵雪岚。
她笑笑，现在医院都不让知道。飞说他喜欢男孩，我倒喜欢女孩，文静，听话些。
我也是，我也喜欢女孩。可爱，乖巧，以后肯定也会和姐姐一样漂亮的。我笑了起来，似乎看到了孩子的脸，孩子的笑。真好，又将有一个小生命来到这个世界。
希望他(她)是个快乐的孩子。我带着一点点地孩子气和她说话。
病房里此刻没有其他人，寂静无声，却只有我们。
我们快乐地交谈着，内心和眼角充满了对这个孩子的想象。虽然他们的生活依旧是辛苦的，但是也许孩子的即将出生，给了她做母亲的最大的幸福。
我的脸一直对着窗户，我觉得很温暖。
就在黄昏的太阳即将从我脸上离去的时候，我听到背后那熟悉的声音，书——。
依旧温和着的，是灵洁。
我回头看着灵洁。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她的发已经很长,很柔顺地散及在她的肩下。我一直很喜欢她长发的那种柔美。今天，她的眼睛里却写着我看不清的深邃。
在她喊我名字的那一瞬间，我的笑容一直凝结在脸上，平静着，却在心里呼唤了她。
我看着她向我走来。
还没来得及感受她的气息，她已经穿越黄昏最后一抹的余辉，来到了我身边。
我还是看着灵洁，浅浅地笑着。我感觉到很简单的幸福，因为这一天来，我也预感到灵洁肯定会来看我的。
灵洁看到赵雪岚，淡淡地礼节性地微笑着。
我和灵洁说起过她。看着这两个素未平生却知道彼此的女子相互看着对方，突然心里又激动起来。突然就感觉到人与人的相识也就是那么一瞬间，一线牵之间的事情。天空的色彩也许有时候会模糊，但始终会有五彩交汇的那刻，又何况人的际遇呢?
我轻声对赵雪岚说，姐姐，这就是灵流苏。
她的眼睛里闪过了突如其来的意外。因为也是知道太久，相识却太晚。
她们都是温情的女子，随意地交谈起来，也说起来孩子，间或笑起来。我趴在床杆上，只是看着她们，不说话了。
心里却荡漾着。一边想着呆会可以和灵洁独处，说什么呢。
我还是支着脑袋，却开始观察灵洁的一颦一笑。
她没有看我。
但我在心里莫名地，并且很强烈地预感到灵洁的身心完全放在我身上。想到这，我在心里偷偷地笑了。于是，我起身，故作无事的走到窗户那边，拉了下窗帘。
她们依旧在说话。我却感觉到灵洁的目光一直跟随着我的动作，我手在那边窗上划过的曲线。
在我转过身看她脸的时候，我依旧很安静地，却完完全全地接住了她那时的视线。
我丝毫没有躲闪她的目光。在心里我甚至很镇定。
一段时间来，我已经明显感觉到灵洁对我的态度的转变。我从初时那种小心翼翼翼地接受她对我的好，又变成了习惯性地依赖，有时在内心会有那么一点雀跃，甚至小小的骄傲。
因为我知道，灵洁她只对我这样。
而她对我越好，我也就越发开始大胆起来。因为我渴望灵洁。
赵雪岚走了。
房间里只有我们。
我们面对面地坐着，我环腿坐在了床上，灵洁坐在我对面的凳子上。
我靠着她很近，脸都要靠着她的脸。
我见她不说话了。故意深呼吸口气，到达我肺活量顶峰的时候，我闭上了眼睛，装出一副陶醉的样子。
我这个样子很卡通，有点动画片的味道。灵洁被我逗乐了，笑了起来。书，你在干什么?
我在闻你的香味呢。医院里的味道我不喜欢，灵洁我喜欢你身体上的味道。我开始变得大胆起来，手拉过了灵洁的左手放到鼻子下闻起来，是淡淡的女人香，只属于灵洁的，我熟悉的味道。然后，我把它放到我的脸颊上轻轻地摩挲。
我感觉到我的脸有些开始发烫起来，我甚至幻想着可不可以现在抱抱她。
灵洁没有抽回她的手，只是依旧随着我，看着我。
灵洁她始终不会拒绝我多少，我也知道，她不会拒绝我，她愿意随着我的性子，而那个人只是我。
许久。
我听到灵洁轻轻地说，书，我希望你始终是健健康康的，脸上可以永远挂着你的笑容。
我点头，她的手还在我的脸上，我看着她的眼睛。灵洁，我会好的，我以后一定会注意的。我怎么可以失去我的心呢?我的心跳只是为你。它一定会好好的，健康而完整的。
我一边想着开一些玩笑来安慰她，一边又想和她表露我对她的心意。
灵洁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的脸。
然后，她的目光落到了我的左手上。那线串珠，她亲手给我戴上的。
她拿起来看它。
我也看它。
它那么一圈地围在我瘦削的手腕上，安安静静。
书，这是保平安的，我希望你一直好好的。你知道我是那么地在意你。
灵洁，我知道，我都知道。相信我，我会好好活着的。我很轻松地说着，在内心却感觉到它的沉重。就像是一种承诺。
对了，这个给你。我从我的衣袋里开始往外翻，一片一片的，那些花瓣。
我轻轻地将它们取出来，生怕碰坏它们。
我把灵洁的右手掌心打开，然后把我衣袋里的花瓣一片片放进去。
书，这是哪来的?灵洁看我这样，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刚在院子里捡的，送给你。
我总是喜欢给灵洁东西，哪怕是微小的，时时刻刻，只是想给灵洁一个惊喜。
灵洁，你闻闻，是不是香的?我把她的手托起来，借着这些花儿，我们的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灵洁的手真软，温暖的。
我突然有了感觉，可是不想放开灵洁的手了。于是，干脆拉着灵洁的手，把脸凑上去，说灵洁，我来给你看看啊。
恩?灵洁抬头看我一眼，我的脸微红了。
她笑了，眼睛里流出的笑意，如蔷薇般地绽放，让我的心荡漾不已。
灵洁似是看穿了我的坏想法，她故作嗔怪说，书，你看吧，我倒要听你说说。
恩，好的。我对着她的手心，开始发挥我的想象力来。
灵洁，你的生命中一定会有一个与你至情至深的女子，在你的一生中与你携手共度。
她笑着说，书，我看那个人是你吧?
我装作很吃惊的样子：灵洁，你怎么知道的?
这还不知道?你把手伸出来，我给你看看。
恩，好。我捞起袖子，把右手递给她。
灵洁轻轻地把我的衣袖又拉下。书，是给你看手相，又不是要你的手臂。
呵呵。我在心里偷着乐了：我大大方方地给你看。
灵洁开始说起了我的生命线，又说起了我的事业线。
说说我的爱情，灵洁。我眨眨眼睛，我等着这个呢?
你的爱情啊，她看了看，笑了，你的爱情线不直，有些小分叉，书，你是不是很花心，恩?老实说。呵呵。
没有…才没有…我看很直的嘛。我只觉得耳朵烫了。
灵洁却已经翻过了我的手，看着我的手背，不说话了。
灵洁…我征征地看着她，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灵洁却用她的手轻轻抚摩起我的手指来。
她的手指划过的时候，是那肌肤相亲的感觉，很细腻，也很微妙。
我呼吸突然急促，却抑制住自己，静静地感受着。
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旁边多了一个脑袋，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是那个邻床的小朋友回来了。
姐姐，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呢?
恩…我们在看手相呢。
我一下子就把手抽回来了。
灵洁也离开了我。
心还在砰砰地跳着。突然从那种迷乱的状态中醒过来，甚至还没来得及回味。
灵洁下午还要上班。过了一会她就得走了。
书，明天我再来看你。她站起来对我说。
好。我一直送她上了电梯，也跟着上了。
小小的空间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突然有想抱抱她的冲动，于是不说话。想着该怎么给她我的怀抱。
书，怎么了? 我到了。你回去吧。
恩，没什么。灵洁，我送你下去吧。
我把电梯门关上。
书，你要好好地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恩，我知道。心里还在犹豫着，想要去抱灵洁。
电梯却停了，门开了。
我跟着她又出来了。还是一路跟着着她，走在她的身旁。
灵洁也可能感觉到我舍不得她。许是她也舍不得我，她也不说什么了，只是静静地走着。
快到大转盘那的时候，灵洁侧过脸，对我说，书，回去吧。再走就要和我去电台了。你乖，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再来看你。
恩，知道。我轻声地说着，心里还一直在想着我刚才的想法，突然就很舍不得离开她。
我开口了，灵洁，我可不可以抱抱你?我带着期盼的眼睛看着她。
灵洁看着我，笑了。张开手臂，把我抱紧了。我的头靠在她的肩上，她的也在我的肩上。
我们在大街上旁若无人的拥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