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修鞋为生的傻根活计不忙的时候,总爱坐躺在一张废弃的破沙发里,眯着一双小眼睛瞧着巷口,感觉就像是在看老家村后的那条小河沟,进进出出的人在里面像鱼儿一样穿梭不息。
最近他有些走神,媳妇在一旁拿锤递钉打下手的时候,他也有点心不在焉。媳妇是邻村媒婆介绍的,勤快贤惠,却不爱说话,像个闷嘴葫芦,但说话办事总是实实地夯在心窝子里面,然而,傻根总觉得她少点说不出的味道。
傻根多少念了几年书,懂得一些风情和浪漫,但他也知道,有些东西是想不来,也不敢想的。可他只要看着那个女人心里便觉得很舒坦,她每次经过时,再忙的傻根也会心灵感应似地抬起头,村头的梨树舞动起来也会像她一样风姿摇曳,碎花满地,煞是好看。
最近有一晚,那个女人居然跑到梦里和他亲热,梦醒时分,看到自己毛头小子般激动的身体,他抚摸着媳妇的脊背,噪热得不行。傻根没想到他的身体会背叛了他的意志,自己的思想竟然也会开小差。以后,再看到那个女人时就多了几分不安和羞愧,好在媳妇对此一点儿也没察觉。
天快擦黑时,一辆奥迪车在他的摊位旁边忽地停了下来。一抬头,傻根忽然感觉心咚咚咚地跳个不停,那女人从车上下来了,崴着一双脚向他走来,傻根的脸一下子红到了耳根。那个女人将一只快掉跟的皮鞋扔到了傻根的面前,“快点,帮我把鞋跟钉钉牢!”。
媳妇在旁边忙着补一把破伞,傻根慌忙从箱子里摸出鞋钉,心里有些紧张手也抖起来,一锤子没看清,钉子歪了,扎在手上,“哎呀呀,怎么搞的,别弄脏了我的鞋,这种皮子可不好洗的!”
傻根在楞神,旁边的媳妇已把他受伤的手指放在嘴里,吸一口把污血吐掉,再吸一口,直到确信血不流了,才掏出口袋里的卫生纸把伤口包起来。那个女人见了,满脸的恶心状,“噫!”之后那个女人便点上根烟,兀自吞云吐雾起来,眼神一直在和奥迪司机眉来眼去。
傻根再摆弄鞋子的时候,忽地就感到鞋子里似乎有种刺鼻的怪味,一下子就驱走了他心中的某种东西。心定下来两锤子就弄好了,还没等胶干呢,那女人就穿上鞋,扔下两块钱,急急地钻进奥迪车里走了。
傻根望着奥迪车开走时喷出的黑烟,似乎更加的刺鼻,急忙摒住呼吸,好久才长出一口气。然后自己也抽出一根烟点上,那女人似乎在飘渺的烟雾中还是若柳扶风般轻盈,但自己却感觉心里再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了。傻根望着远去的车影儿,摇了摇头,傻笑了一声。
晚饭后,傻根撕下一张旧日历,卷上烟丝儿,抽了。媳妇则烧好了热水,帮傻根洗了洗手脚。然后,傻根就搂着媳妇憨实的肩膀沉沉地睡了,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