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美丽不打折
要不是赵健变戏法地给我变出另外一张脸,我还真不相信世上真有人皮大换脸的魔术。
赵健是推销员,他是径直敲门闯进了我的宿舍的,看着他原本英俊潇洒的东方男人面庞转瞬变成了西洋鬼子,我的心动了。
三千块,不打折!我有点咬手,不过赵健说∶“美丽能打折吗?女人活的不就是一张脸吗?”
这话捅到我痛处,因为我并不美丽,于是,咬咬牙,领着赵健去了趟银行,然后又折回家,当着赵健的面把那美人面具按要求套在了脸上。
世界一下变神奇了!镜子里原本那个稀松平凡甚至丑陋的女人不见了,只见肤如凝脂、眼含秋波、红唇玉鼻,当年西施也不过如此吧,这真是我吗?我仿佛在做梦。
这三千块花得真值!
临走时,赵健说:“美人面具,保管能改变你的一生,透气性能极好,跟真的一样,不过你不能笑,一笑就穿帮了,白天用,晚上卸下来,要不了十天,你就会知道它的好处。”
我看着赵健的背影,这家伙好像在哪见过,在哪呢?真想不起来了。
二、美人的荣耀
不用十天,不到十个小时,我就知道了它的好处,当变成美人的我刚踏进报社大楼时,就听到一阵“叮里咣啷”,是同事小周、小王撞到了墙上,手上的东西掉了一地,果然回头率百分百,想当初小周还讽刺过我是“丑小鸭”呢,他没想到丑小鸭真有变成白天鹅的一天。
被我暗恋过的主管肖毅,嘴巴张得大大的:“小姐,您有何贵干?”
“我是罗曼啊。”我脱口而出。
“你原来和我们报社的罗曼一个名啊,你们声音也好像啊。”
没人认识我是谁了,干脆改名换姓算了,我以原来的身份打电话休了假,然后以现在的美人罗曼身份参加了记者招聘。
当美人就是特惠多多,招聘考试没费吹灰之力,我本来就在报社是一支好笔,写的文章备受读者赞誉,现在再加上美貌,啊!世界真是阳光灿烂、春光一片。
社长老章说:“原来的罗曼休假了,你去暂时顶替她的位置吧,好好干哟,我相信你。”
那个位置可是自己打拼了三年,拍了无数马屁才得到的,没想到,今天一应聘就坐到了,因为有了美丽这张通行证。
我乐得想大笑,嘴刚咧开,假面具就变了形,推销员说过:不能笑,看来只能做冷美人,想着自己冷若冰霜、众生们臣服脚下的模样,真是过瘾。
工作不到三天,我就被骚扰,肖毅没事常窜过来,向我传授当记者的经验,末了还问一句:“中午还没吃饭吧?顺路我请客。”
我又想笑,赶紧绷住,我从一进报社就暗恋着肖毅,可这傲慢的家伙对我视如草芥,没想到现在自己送上门来了,唉,当美人真好。
老章也常来关心,嘘寒问暖,这老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般亲切了,想当初,我可是常被他骂得狗血淋头啊。报社女人居多,同办公室的阿艳是死党,最爱听我说笑话,称我是开心果,不过现在可不行:不能笑,一笑就要穿帮的。
有美人面具相伴的日子,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快乐的,我感到了从未有过的虚荣,可惜这虚荣一到晚上就得拉下帏幕,当我独自一人在家拉下那张美人面具,恢复自己原本平常的脸孔,我又恢复了自卑。
我捂着脸不看镜子,自己的真实版本实在是一场噩梦。
一个星期后,我有了一个新邻居,租房子的叫江颜,这家伙长得真不敢恭维,小眼睛、塌鼻子,一脸青春痘留下的坑,他很见面熟,借个洗洁精、洁厕灵,就凑过来了,也难怪,谁不喜欢跟美女套近乎呢?
我不笨,看得出他的狼子野心,不过,现在的我可看不上江颜这样的丑男,我是美丽的白天鹅,对癞蛤蟆们只会俯视,但是安然地享受这个贱男人主动来给我拖地、做饭、换灯泡,又十分认真地向我求教写作知识,何乐而不为?可以再次满足我的虚荣心。
肖毅已请我吃第七次饭了,我想:他应该表白了吧。我按捺着兴奋等待着。
肖毅果然送上了玫瑰,11朵,鲜红的颜色,我的心都要烧起来了,肖毅说:“去我的公寓吧。”
这么快?该不是要上床吧,我倒并不是吝啬自己的肉体,而是怕美人面具会穿帮,那么近的接触,怎么能不被揭破?
我婉拒了。
看着肖毅失落无奈的样子,我兴奋地血管膨胀,心想:“姓肖的,你也有今天,当初你是怎么冷眼看我的?”
我备受照顾,老章曾对我说:“干嘛那么辛苦?你在我们面前出现,让我们工作都不再疲惫,就是首功一件。”看老章色迷迷的模样,我直犯恶心,报社里长得标志的女人,他哪个没动手动脚过?
三、美女也犯愁
美人也会病的,小小咳嗽立刻引来江颜真诚烦人的关心,看着他嘘寒问暖的模样,我真想给他一个笑容,但我已不会笑了,当冷美人已经习惯。
我决定把江颜介绍给阿艳,自己不需要的东西,我很乐意派送他人。
阿艳已对我挺有意见,一个整天冷着脸的女人怎能不叫人疏远,江颜对我更有意见:“你把我介绍给别人,是不是嫌我太丑?”
没办法,好心没好报,丑人多半心态不正常。我才懒得去理会,让江颜继续当我的保姆吧。
我终于被色狼老章骚扰了,老章趁着酒醉把我压倒在沙发上,如牛般粗喘着气:“你真美,看到你我都心神不宁。”
糟!美人面具要被揭穿了,我使出吃奶力气,往老章那里来了一下子,老章狂叫一声,这下子来得够猛,老章的宝贝差点报废。
得罪了上司,我的日子该不好过了。
最叫我感到日子不好过的是:我的脸现在出了问题,那面具再怎么逼真精致,终究不是真皮,我的脸开始搔痒,我只好脱下面具去照镜子,已好久没有不戴面具去照自己的丑脸了。
镜子里自己的本来面目更加丑陋,起了红色小疹,我想起来了,推销员曾说过:晚上要卸下来的,可我已接受不了原来的丑脸,情愿一直戴假面具麻痹自己,没想到现在出了后遗症。
怎么办呢?路基坏了,路面再漂亮也坚持不了多久啊。
正在犯愁,江颜又来敲门了,大概又煲好了什么汤叫我喝,自己要不是美人,他能给自己这样的待遇?我赶紧把美人面具重新戴好。
得罪领导的日子真不好过,老章一改猫脸,变成狗脸了,我甜蜜的日子过惯了,已好久没有写稿,老章以此为由,在会上批得我狗血淋头。
雪上加霜,我发现肖毅和一个根本没我漂亮的女人手挽手逛街,我虽然没答应肖毅,也早芳心暗许了啊。
肖毅对此供认不讳:他早交了女友,虽然不算漂亮,但性格、家世、工作都适合他。他还坦诚地说:“谁叫你这么漂亮,叫人不动心思都难,我是真喜欢你,可惜我已有了女友怎么办?”
肖毅模样很真诚,眼神依旧贪婪,我真想给他一巴掌,自己原来只是一条充满腥味的鱼,猫儿们围着我喵喵叫,只不过想吃我。
原本膨胀的虚荣心迅速缩水,不过现在最让我头痛的还是自己开始溃烂的脸。我去了医院,医生开了些治皮肤病的药,说保持透气,不和皮革制品接触就行,那怎么成?就像让一个美人突然毁容,我会是怎样的心情?
于是,我找出推销员赵健留下的名片,打了电话。
赵健说:“我早说过,美人面具是不能依赖的,现在你只有摘下它不再用。”
难道真要打回自己平凡的容貌?我感觉赵健的声音好熟悉,可想想又不知是谁。
四、美丽不需要假面具
最消沉的时候,我接到江颜的短信,问我晚上吃什么菜?突然感觉心里暖暖的,寒冬里哪怕是一点点火柴的热度,也会令我温暖全身。
可自己不再漂亮了,江颜还会这样对我好吗?
我决定向江颜、向所有人以真面目示人,戴假面具太累了,为了这个假面具,我已经一个月没笑了,母亲要来看我,被我怕穿帮推了回去,好友阿艳也对我冷淡了许多,工作也耽误了,假如一定要用美丽换走亲情、友情、聪明才智,我情愿不要。
由于请了几天假,没有戴面具,红痘已消了不少,我闯进了江颜家,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敲门。江颜惊异地看着长相平凡的我,立刻又恢复了平静:“罗曼,欢迎,请进。”
换了脸,他怎么也认得出自己是我?好熟悉的声音啊,江颜咧着嘴在笑,我眼尖地发现了端倪,猛地扑上去撕下江颜的脸。
江颜原来也戴着一张面具,是丑男面具,在这张面具下是一张漂亮帅气的面庞,他正是那个推销员赵健。
一切都瞒不住了,江颜道出了真相:“你还记得一个叫微尘的读者网友吗?他就是我,我喜欢你的文章和才气,想和你交往,可你一看到我的照片,就吓跑了,说我太漂亮,你很平凡,心里不踏实,所以我给你推销了美人面具,原以为你成了美人就有自信和我结交。”
怪不得,第一眼看到赵健就感觉眼熟,原来他正是一个崇拜我的读者。
我对着镜子照了半天,端详着自己的本来面目,我突然发现:其实自己长得并不丑,都是心理作用在作怪,一个你爱的人,在一起时间一长,会因为爱和习惯,让美和丑的概念变得模糊。
我决定:重新开始,做回原来的自己。
我还决定:重新开始,去爱一个男人,他就是卖给我美人面具的那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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