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早餐据点,一直就是对面一楼那家蛋糕店。只为每天都能看见,那个卖蛋糕的女孩。
她不是那种标准美女,但皮肤如新成的海绵蛋糕般粉嫩,一笑两个浅浅酒窝,描摹不出的可爱。他敢保证,那酒窝里一定有蜜,如她面前光洁鉴人的玻璃柜子里,一排排美丽造型蛋糕上的五颜六色,那么甜死人的蜜。
两个月了,他每天早上去买蛋糕或面包,一天没落。她就无法不熟悉他了,对他,就格外地笑盈盈,轻巧地收钱,仔细地给他包装或切片。脸上的酒窝,竟然也日甚一日地夺目动人,像真能旋出蜜来。
6月28号他的生日。终于决定,约她出来喝茶,当然他的财力也只能请她喝茶。可他向来太害羞,还不懂恋爱的秘密,怎样发出这邀请呢?
无论如何,他嘴巴是说不好的。他想出个折中的好办法:写个纸条,买蛋糕时夹在递给她的钱里。
今晚6点半,我在蓝月亮茶坊等你。写完,手心都是汗。可是字字刚硬张扬,遒劲洒脱。他是用了整晚上,练了100张纸条才写出这最后一张的。
一早又来,他故意买一个有玫瑰花瓣的大蛋糕,八元五角,奢侈一次,只为有理由塞一堆零钱过去,零钱里,藏着一个初恋男孩的全部秘密。心惊胆战,但仍镇定微笑地递过去。他觉得自己还暗暗使了下眼色。
她一如既往微笑着接钱。可似乎看也没看,就一把丢进钱盒里去。
晚上6点半,蓝月亮茶坊,他坚持等到8点半、9点半,她还是没来。天都塌下来了。
近两月,她总有点恍恍惚惚的。真奇怪,那个略带羞涩笑容的男孩,每天时钟一样地来,一声不吭,买了就走……可怎么总那样羞涩地笑呢?
她觉得好玩,渐渐地竟全是好感,不知道,这感觉是不是恋爱?反正每晚回到宿舍,她满心都是欢天喜地。似乎只因为明早一定又可以见他,而自己也尽量收拾打扮得清爽、漂亮,可以对着他笑,道声走好。
这天好个艳阳天,她忽然下定决心,爱他就告诉他!尽管她长得有点纤弱,也算个敢作敢为的女子。
一早他准点进来。她一下子很紧张,心都快跳出来了,额角鼻头沁出细细的汗珠。
奇怪,他竟要了个玫瑰花蛋糕,吃个早点要花八块五呀,真奢侈!她心里暗奇,可因为盘算着事情,就很麻利地将钱一把丢进抽屉。她实在已紧张得不能数钱了裤兜里有张小纸条,要赶紧送出去!
纸条上:今晚6点半,在门口等我下班好吗?字字娟秀婉转,冒着香气。
她用个小袋子迅速装好蛋糕,袋子里神不知鬼不觉,丢进了那纸条。递给他时,她意味深长地一笑。聪明如他,该能收到这爱的信号。
只是下班时,她在门口满怀希翼地前后左右东南西北望了又望,等了又等,也没见一个人影。直到8点,失望与窘迫的潮水终于把她席卷回家去。
当晚他独自酩酊,头痛欲裂,第二天大睡一天,半夜才觉得肚子有点空。可蛋糕一定已经有些坏了,这么热的天。泡碗方便面吃好了,蛋糕丢掉。
当晚她蒙被哭泣,原来,恋爱会这么痛苦!还没开始就已失败,无人理会。第二天下午她才挣扎着去上班。一去就听见同伴说,奇怪,我们钱盒里怎么有个纸条呢?说什么蓝月亮茶坊,谁啊?神经病!
哦,她也不知道。管它呢。
所谓爱情,她轻佻地笑自己,无非是凭空想像。可是奇怪,从此那男孩再也没来。有谁知道,6月28日的玫瑰蛋糕曾有过的秘密呢!
爱的小砂砾,有点咯人,还是让时间的海浪一卷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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