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是座尘土飞扬的城市。
四月的早晨,有沙尘暴,路灯散着昏黄的光,一切都很模糊,连林文的那张脸都变得模糊。
颜小芹走在林文的后面,用黑色的围巾包着脸,任由他拽着她的手,慢慢地走。
他们口袋里揣着各自从家里偷来的户口本,一起去民政局,因为颜小芹说如果林文要跟她上床,就要先结婚。
那一年,颜小芹20岁,林文21岁,高中毕业就再也不上学,颜小芹在一个有钱人家里做小保姆,林文跟着父亲一起做小生意。
其实颜小芹说完那句话时,林文笑了,笑声里有些讽刺,林文说,你还是处女?林文说,这年头处女少得很。
颜小芹也说了话,她说,难道你不是第一次?
林文没有说是也没有说不是,后来颜小芹认定他不是。
因为他在床上一点也不生疏,甚至有些老练,他抱着颜小芹单薄的身体的时候,熟练的演示了狠准稳的技术动作,而颜小芹除了疼以外,只是觉得麻木,她记得书上说第一次都会很麻木,以后就好了。
可是没了以后,因为声称自己是处女的颜小芹并没有流血,处女不流血,真是个天大的笑话。
林文嘴角上翘,说,你别说你也是小时候骑自行车骑掉了。
颜小芹知道不是,但她也并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茫然地躺在那里,看着身旁两个鲜红的结婚证。
她多想自己也流出那种颜色的血啊。
2.
颜小芹和林文不欢而散,虽然他们后来也见过几次面,还做过几次爱,但颜小芹依然麻木,而且依然没有流血,林文脸色就不好看了。
他不喜欢不解风情的女人,他说他就是喜欢做爱,喜欢性,他15岁就有了第一次,和一个年纪很大的女人,说这些时完全没有顾及,颜小芹有些恶心,对于做爱她一直都很恶心。
所以她很害怕林文的电话,怕他又带她去又脏又乱的小旅店,害怕他又像野兽一样撕扯她的衣服。
当她突然发现林文已经很久没有找过她的时候,她打过去电话,他的电话,成了空号。
那是个风很大的下午,她握着公用电话,愣愣地站了很久,手里还拿着那两个结婚证。
颜小芹失去了林文的消息,她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也不知道他能去哪里,反正他搬走了。
没了林文以后,颜小芹的生活变得和以前一样平静,但这并不是好事,因为只有生活变得平静,身体却没有。
她总是觉得热,尤其是夜里,她的手抚摸过脸就会止不住的往下摸,摸过脖子,锁骨,胸,小腹,然后再往下面,那里成了一条河。
3.
颜小芹辞了工作,去了深圳,她只是想离开这里,因为她看到什么都会想起林文。
她收拾东西的时候看见了那两个结婚证,然后随手扔到了箱子最底下,也扔掉了关于林文所有的记忆。
还是做小保姆,但在更有钱的人家,多有钱呢?颜小芹不敢想那个数字,单是每个月的工资就让她欣喜若狂。
每天的工作也很简单,做饭洗衣收拾屋子买菜,再无其他,主人是个丧妻的男人,四十多岁,叫刘维。
刘维对颜小芹很照顾,没事的时候喜欢跟她说说话,他的声音很浑厚,让人不自觉地亲近,他看颜小芹的眼神有些迷乱,尤其是在一天醉酒以后。
当他的手按在颜小芹肩膀的时候,颜小芹的身体开始战栗,她没有拒绝,反而逢迎起来。
她觉得刘维是个不错的男人,成功多金,样子有些差强人意,但那又不能当饭吃,更何况,刘维懂女人,他的手在她肩头摩挲,她就能有欲望。
欲望这个东西颜小芹是第一次知道,像潮水一样,泛滥来泛滥去,反正没有男人,就是不肯离开。
颜小芹被刘维推到了床上,衣服一件一件被撕了下去,白花花的身体把刘维的眼睛都晃红了,他就那样红着眼睛死命地亲了下去。
他的嘴唇很软,把颜小芹弄得酥酥麻麻的,那种感觉实在是好,好到让人止不住地叫出来。
颜小芹终于知道,自己叫起来就像一只小鸟,尖锐凌厉,但好听,好听到刘维再也忍不住,还没能进入她的身体就释放了。
颜小芹觉得很空很空,那是一种没得到满足的空,那种空在身体里的感觉分外强烈,而且越来越刺激,让她拼命地想去找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不是刘维,刘维在那天以后就再也没蓬勃的爆发过,刘维喜欢拥着颜小芹一起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十点一过,就要上床,亲亲她的身体,摸摸她的身体,然后睡觉。
刘维不知道就是他的一亲一摸,让颜小芹心里波涛汹涌,时刻想犯错,他还跟颜小芹求了婚,他说,我的身体不行了,但我能给你最好的生活。
真的是好,什么东西,无论多贵,颜小芹多看了两眼,刘维马上就买下来,而且还雇了小保姆伺候她。
颜小芹俨然已经成了刘夫人,她甚至去了刘维的公司做总经理。
什么事也没有,只是每天坐在那里指挥一下,偶尔还面试几个新人。
林文就是颜小芹在面试的时候看到的,他拿着简历,斜背着运动包,头发很柔软,目光也很深沉。
他见到颜小芹的时候愣了一下,然后坐在她面前,表情很镇定。
倒是颜小芹不镇定了,脑子里乱乱的,不知道自己问了什么,林文走了以后她还坐在那里,脸上很热。
非常的热,天气也潮湿,她突然想出去透口气,刚走出公司大门,就被一个人抱住了,只是那种熟悉的气味,她就要晕倒了。
他的嘴亲在她的脖子上,他说,我想你。
她说,我已经结婚了。
4.
颜小芹在一个星期前和刘维办了婚礼,虽然还没去办手续,但她现在已经成了别人的妻子。
作为别人的妻子就要忠于那个人,颜小芹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当林文呵着气在她耳边说想你的时候,仅存的那一点点意志也土崩瓦解。
颜小芹跟着林文去了宾馆,他们刚进电梯就吻到了一起,进了房间,颜小芹被林文扔在了床上,她能感觉他身体的僵硬,她风情万种地看着他,她学会了怎么让男人快乐。
颜小芹也的确让林文很快乐,单单是一双手就让他大呼小叫起来,他有点帅,有点坏,有点花,但颜小芹在那时候觉得,她爱他,爱了很多年,所以,她想和他在一起。
她跨在他身上,准备要与他合二为一的时候,电话响了,是刘维,刘维说,你在哪里,我去接你。
颜小芹怎么能说自己和男人在宾馆,她说在逛街,然后胡乱说了一个商场的名字,却忘记那个商场离宾馆有一个小时的车程。
她胡乱的往身上套衣服,她对林文说,我要走了,林文也在穿衣服,他说,我送你。
两个人坐在出租车后座,紧紧地挤在一起,他的手在她后背游走,她很战栗。
她到了五分钟以后,刘维就赶来了,那时,她收到了林文的短信,他说,你男人的车挺好。
如果林文想要那辆车,颜小芹绝对会买给他,她实在没想到林文会为了那辆车去打劫。
她是先接到林文的电话的,林文说想你,林文说你男人呢,她说去谈生意交一笔钱。
一个小时后又接到他的电话,一个陌生人在那端说,我是警察,你认识这个人吗,他死了,他给你发过短信。
颜小芹赶过去,看见了刘维坐在车里,目光呆滞,不停地说,他拿刀劫我,我才撞了他。
车旁不远,躺着一具尸体,盖着白布,颜小芹走过去,掀开,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她哭了。
其实她已经原谅了他,在他说他当年跟着父亲一起去外地躲债的时候,就原谅了,他说,他回去找过她,可是她已经不在了,他说为了还债他现在很穷,求她给一份工作。
颜小芹和刘维离了婚,因为刘维说公司员工看见她跟一个年轻男人在公司门口亲热,就是被他撞死的那个,他说她伙同奸夫某他钱财,是个贱货,他还打了她一巴掌,让她滚。
颜小芹的豪门梦就此破碎,她怎么来的又怎么回去。
还是那座尘土飞扬的城市,连颜小芹的穿着都还是以前那套衣服,唯一不同的是年龄,颜小芹到了该嫁的年龄。
虽然她想嫁的那个人已经离开,但一个女人总是要嫁的。
5.
颜小芹嫁的男人是个老师,戴着眼镜,有些呆呆傻傻。
呆呆傻傻只是平常生活中,在床上他会意外的生猛起来,他在第一夜的时候就给了颜小芹高潮,第一次高潮。
而且,颜小芹流了血,处女血。
这让男人分外惊喜。
后来颜小芹问医生才知道,有的人处女膜厚,或者姿势不对,都可能在第一次不流血。
那天颜小芹哭的很惨,她想,如果她和林文早知道这些该多好。
举行婚礼的前几天,男人帮她收拾东西,看到了那两张结婚证。
昏天暗地了一阵子,男人闹的很欢,要他们一起买的房子,要所有的存款,要颜小芹净身出户,男人说,她是个骗子,她做了个处女膜手术骗他。
颜小芹说不出话来,两个结婚证是最好的话,她还能解释什么。
颜小芹拿着结婚证去办离婚,可是,工作人员告诉她,那是假的。
颜小芹突然想起她只是跟林文照了个二寸照片,剩下的事情都是他办的,他果然很坏,为了跟她上床,竟然买了两个假证,就是这两个假证毁了她所有的幸福。
颜小芹一个人走在风里,她恨他。
可是她觉得比恨更多的,其实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