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寂寞中挣脱投向寂寞
还有2天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自从来到这里我一直骗自己要爱上它,在这里我曾经找回了我失去的最重要的东西,然而却只是一场梦。曾经我以为我会很留恋这个城市,到了今天我才发现,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跟烟儿说了句珍重我开始回到宿舍收拾行李,石家庄的天一直保持着无奈的阴霾,这刻我突然觉得那么压抑,一个人低着头走在食堂门口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是莫安,她粲然的笑。知道我要离开后执意要到车站送我,我还是很不习惯被人送的,所以一再拒绝。晚上我睡的很早,做了梦,醒来就全然忘记了,但是心里还有些许压抑,梦又似乎现实。今天是周日,学校是不用上课了,所以宿舍还很安静。我本能的拿过手机看了下有条短信。哦,是莫安,她要我陪她玩一天。我还没有想过今天要做什么于是就答应了。我叫上准备和我一起离开的巍巍。这是在火车站上面的一家旱冰城,我是从来不玩这个的于是就买了张票坐下来看他们玩。我看着这个女人,她其实是物流部的文艺部长。说实话以前交情不是很深。她在我面前滑来滑去,我微笑着看她,这让我想到了烟儿,她是很喜欢这个的,我以前陪她去玩过,一样的是她在玩我在旁边着看……离开的时候她说累了,我本能的说了句我背你,可是说完才发现这个人不是烟儿。莫安惊诧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微笑着趴在我的背上,我背着她走下楼梯,我始终觉得这个人就是她,是那么熟悉,然而……
我很不善于交往,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只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一个人自生自灭。
送我的是两个最记得纪念的朋友,还有莫安。我把行李放好站在窗口看着他们,那刻我在想我们或许不会再见面了,我们从陌生走向陌生,这中间似乎没有一个过程,人和人从相识到分开是不是只为了相互折磨?莫安开始哭,其实我有些莫名奇妙,我一点也不想哭,她用手机打了“我会想你的”在窗外给我看,我写了“我会来看你的”直接发给了她。天知道我会不会回来看她,也许多年辗转后,我们在街头相遇却未能相认,人和人没有未来可言。
伴着火车的晃动,我从寂寞中醒来,火车停下来,回到这个城市那么陌生,很冷,只有抱紧自己。看看同样阴霾的天开始新的生活,投向另外一段寂寞。
寂寞衍生
在这以前我一直说:爱情只是一种习惯,我们爱的不是某个人而是爱情本身。我也说过,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去和不同的人恋爱然后分手。是我的生活把我的这些话完全颠覆了。
火车上我睡的很沉,列车带着我在黑暗中穿梭,目的对我似乎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它能带我离开那个城市。只是想逃,为了这个字我不停行走,走过很多城市,看过陌生的眼神,住过陌生的旅馆。一个人,一直走,走累了就回家。辗转之后,才发现只有父母对我们的爱是唯一不需要任何代价的。
我开始想做点什么,其实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漂泊中的人。我想,就那么回事吧。
一直很想找个人,能让我为她停留下来不再漂泊。我生命中的那个人让我的感情残废,我想我不再完整,我的缺陷注定了我将一直孤独。
这里很平静,就像得了瘟疫。让我窒息。尤其是想到以前的日子。很多故事就像这河里的水一样干涸了。让我不再想提起。我像一只受伤的动物,掩藏着遍体的伤口回到了这个小城。我是个恋旧的人,很容易沉溺其中,又似乎不在乎结局。这个城市是我梦想诞生的地方,也同样是破灭的地方。于是我开始走,走它的每条街道,看它的每一个人的眼睛。于是我发现我似乎不适合,人们像看异类一样看着我。又似乎看着我的伤口。
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形象。好像我一直都很难刻画我自己。
2008年7月,带着忧伤过后的疲惫,我第N次和她分手。这次我很坦然,我想这对我是解脱,我是在无力继续背负过去的这段感情,或许因为太爱,或许因为太自私?我甚至没有知道原因,这次我不再需要理由。我做了一个让自己吃惊的决定,但是现在还不能说。
我只记得那天很冷,开始我唱了一首歌。心里很乱,唱到一半时我对着她喊:我可以内疚吗,内疚我行吗,我有资格内疚吗……接下来很静是《放手去爱》
“我跪着向天祈祷
给我勇气面对一切好不好
我却懦弱地让你转身走掉
错过你一切已不再重要
放手去爱不要逃
爱不是想要得到就能得到
谁赢谁输已不再重要
能痛痛快快一场就好
放手去爱不要逃
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寻找
有多少辛苦值得去炫耀
能看你一生幸福到老
这样就好”
我一个人坐下来看着眼前这个女人看了许久,说你唱吧,我开始喝酒。我记不得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满桌子都是瓶子,然后回家睡觉。
我那刻终于知道什么是醉了,我闭上眼睛,所有不想失去的似乎就在我眼前。第二天我起来我还是要继续。我的梦想似乎淡漠了,剩下的只有习惯了。每天18个小时用在工作上。机械的说话做事,说重复的话,做重复的事。当我寂寞得快要疯掉的时候就想想以前的事,然后继续工作。我想这就是我的生活了吧。
这梦这过去
今晚,林林如是安慰失恋的我.
他劝我说:“我觉得应该是你自己累了,女孩儿其实都一样,没什么感情不感情的,无非是你自己的幻觉罢了。”
尔后,我喝高了,那天晚上,彻底。
我回宿舍,脚步蹒跚,面色暧昧,给莫安电话。
我说:“莫安,你在哪儿呢,今晚上哥们真伤心了想跟你过的。”
她笑嘻嘻地说:“我还在宾馆呐,有事儿呢。”
我说:“你还真逍遥。”
她笑说:“姑娘干的就是不花力气拿钱的活儿。”
“莫安,我郑重宣布,我失恋了。”我说。
“哟,第几次了?”
我算了算:“也没太夸张,也就是第十次,第八次吧?”其实这倒没什么,关键是跟同一个人。
她嘿嘿一笑:“不是吧,我怎么记得是第一百零八次呢?”
我说:“得得,你没空就算了,犯不着这么挤兑我。”
她矫揉造作地作出怜悯的语气:“可怜的孩子,改天陪你说话,好好休息吧。”
我在莫安充满揶揄意味的笑声中挂下电话。
我叹了一口气,我这不是自己跟自己过不去嘛,找谁不好,去找莫安。
打完电话,我摇摇晃晃地一屁股跌坐在路边。
深夜过半,路上依然满载着呼啸而过的车辆,他们掀起废气,令人窒息的恶臭扑面而来。我胃里一阵翻涌,差点儿吐出来。
我真的想吐。
我慢慢爬上天桥,靠着栏杆,困倦袭来。
我盯着向远方不断延伸的机械洪流,它仿佛一条粗鲁的胳膊,咯吱咯吱地插入这城市不甘寂寞的另一个深渊。
我困了,我想在柔软的床上沉入深深睡眠,就像坠入蔚蓝大海。
我不想回宿舍,敢肯定自己无法面对那屋子里的气息味道,以及经由那些所勾引起来的回忆。
怎么说呢?
我恳求,请带着一种耐心,来等我慢慢剥撕下画满了装饰的皮肤,露出那些痛苦不堪的肉体。
我又该如何开始呢?来叙述这些令我无比感怀却又在暗地里深深庆幸的故事?
她就象刚从水里浮上来一样,目光里还带着难得的少女的羞涩,把原本朝着我的眸子强扭向它处。她的眼里仿佛迷茫着雾气,眼睛动人魂魄,睫毛浓密如林呈弧状扑闪上扬,犹如一条扑闪着光亮的彩虹在水藻中游动,目光清亮透彻,几乎令我心生惭愧。
然而,此刻我更感到伤心。
是的,是伤心,纯粹的伤心,很久没有。
她的脸庞她的语气她的笑容,依然在我脑海中挥之不去,我必须不断地强迫自己把她的形象重新隐没到那云雾之后。
我不断地试图欺骗自己,那曾经的甜蜜蜜的幸福生活从来就没有存在过。但她的痕迹,她的痕迹已经布满我心灵每一个角落,那些曲折沟壑深深。
现在,我的心,就像个被刀子划过的烂柿子。
我想林林说得对:“万事无非如此,开局美好,最后总是绝望。”
随着烟儿的离去,现在我仿佛就看见再一次自己站在人生的赌局边上,脱得干净,输得赤贫。
一直以来,我夹在我那挥之不去的过去和遥不可及的未来之间无法自拔,这让我丧失了奔向任何一种新生活的勇气,而现在一切都蒙上了厚厚的灰尘,一切都被掩盖了。
一切都被掩盖了,我对自己说,而且很快会过去,很快就会遗忘。
门开了,我笑着把她抱进去。
她推挤着我,我重心不稳,被她压倒在床上。
她纵声大笑,辟头盖脑地大喊:“冻死了我!。”
我吻着她,使劲摸索着她的拉链,“得了吧你,不是刚从一个被窝又窜上我这儿来嘛?”
她突然站起来,啪地甩了我一个耳光莫安怒目圆睁:“月儿,我颠巴过来看你,我容易嘛我,不识好歹的小崽子!”
我捂着脸颊嘻嘻笑道:“姐,你打疼我了。”
莫安又一推我:“小月——”
我有板有眼地一手叉腰,一手兰花指:小月,你可不许再叫我姐,有姐跟弟上床的嘛?!
莫安笑得喘不口起来,差点跌坐在地板上。
我一把拽起她,没等她反抗,就咬住了她的嘴唇,随即把她抱上了床。
她飞快地脱下带着清晨凛冽寒气的羽绒服,鼓鼓囊囊的毛衣,钻进马上就会因为体温而温暖起来的被窝。我忙着解她文胸的扣子,在她背后摸索了一下,光溜溜的,随即手指就游动到前面,叭地一声脆响。
她嘻嘻笑说:“本以为你会找不到呢,反应还挺快的。”
文胸的扣子确实可以在前面,我先前就知道,却这才是第一次遭遇:社会的确在进化,至少人们多了一种选择的方式。
我眯起眼睛,看着此刻躺在我身边熟睡的莫安,才发现她的睫毛出奇地浓厚。即便是后天精心修饰出来的也好,这依然令我沉迷。我轻轻抚摸着她在被窝里光滑的腹部,几时那里竟然变得有些圆润起来了呢?我的记忆里,那一定曾经是个瘦削清涩的所在,我产生了一丝古怪的嫉妒之情,是什么事情在我不曾察觉的情况下在她身上悄然发生了?
我吻了吻她的耳朵,这显得有些困难,因为那上头的四五个耳钉弄得我有些尴尬。
接着,我咬了口她的鼻子。
她醒过来,睁开眼睛,她的眸子仿佛从水里刚浮起来般带着乳白色的水汽。
她说:“小月,你又咬我的耳朵了。”
我没说话,我突然记起了那个我曾经对莫安使用过的比喻:一只银勺。
过去的过去
我知道这个学校很没有档次,可是我从来没有因为高中没有苦读而后悔过。我只能说,高中我玩过了所有能想到的东西。
说来很好笑,我开始代理本部的文艺部长,那天演出,莫安给我们找了女人的衣服,头巾。我打扮得像个变态。很成功,从上场到结束下面的掌声都没有停止过。我似乎有点欣慰。
“开始听你们这个名字我还以为是我中学时候拍过的呢,结果不是啊。”莫安对着我笑,露出两个虎牙。
“怎么可能,这我自己写的。”
莫安从台上下来,记得那时还托我办一件事情,当时我答应的很痛快,结果还是给忘了。我们就是从那个时候认识的。
其实我很早就认识她,学校就那么几个人,偶尔有个长得像人的大家都看得见。
那天她要了我的电话,过了好多天才开始给我发信息。我在食堂吃饭,其实我没有存她的名字,还以为谁在恶作剧。
那个下午的序曲是我从陶陶的抽屉了摸了盒烟,到位于九楼的美术教室的走廊里抽烟。
那天中午的阳光出奇的灿烂,整个天空显得像块通透的玻璃晶体,一直在朝内部聚集着光线。我立在那里,眯起眼睛,阳光实在显得刺眼。我抽完了那盒里剩下的三四根烟,对着窗户望出去,看着近邻着校园的教师宿舍楼,又发了一会儿呆。
我说:“我从你包里摸了包烟。”
她瞥了我一眼说,“乱翻女孩儿的包,翻出什么不该翻的东西怎么办?”
“我会装作没看到的。”我笑说。
这时莫安进来,陶陶对她说,“你瞧,小月看上去很郁闷的模样呢,还从我包里摸烟抽来着。”
莫安笑了笑对陶陶说,“我也想抽烟,这儿不方便啊,去上次我们找到地那个抽烟的好地方吧,一块儿去吧。”
陶陶对我说,“是啊,小月,去晒晒太阳,去吧,去吧,下午不是体育课嘛。”
三人一行慢慢从学校后门走出去,经过篮球场地,出了校门,上了长长宽宽的楼梯,绕着环形的外廊走着,行到一个角落处。
“就是这儿了。”莫安放松地坐下,对我说。
在这样一个春日的下午,坐在地板上,背靠栏杆,晒晒太阳抽抽烟,的确很舒服。三人都坐下,默默地抽烟,不说话。
我背转身体,头朝外看去。隔着一条马路便是操场,看到在运动场上活动跳跃的人群,感觉实在傻气无聊,我又回头。
三人把莫安带的半包七星抽完了,就接着开始抽陶陶的520,她还打趣地说了一个关于520的说法。
她说,“知道吗?假如是美女的话,抽过520以后那烟嘴里的粉红色的心形就会变色的。”
“是吗?”我怀疑地说,“口水多的化学反应吧。”
“小月真没情趣!”莫安笑骂我道。
三个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其实我那天能够感觉到莫安肯定是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儿,关于自己对女孩儿的直觉,我倒还颇有信心。但我和莫安并不太熟,同她的来往也多半是经由莫安,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儿什么。
莫安穿着鲜黄色的防水冲锋衣,她从每个兜里头都掏出杂七杂八的东西来:表面密密地织着绒线的打火机和烟盒,挺可爱,几支唇膏,等等。最后她吐了吐舌头作出个鬼脸,掏出一个粉红色包装的安全套来。
她说:“日本的,水果味道,你闻闻看啊,小月。”
我说:“得得,这么花里胡哨,还是卡通的啊。”
莫安把外包装撕开,小心地把鼻子凑过去,而后颇有成就感似地发言:“确实是水果味的。”接着她把半透明的安全套挤出来一半笑着说,“哎,看上去有点恶心的嘛!”
我拿过来,很小心闻了一下以免鼻子上沾上润滑剂,发觉确实是水果香型的,笑笑。
“我这里还有药!”莫安举起手臂,仿佛争抢着回答老师的问题。
我和陶陶都大笑起来。
“莫安,你干吗呢,知识竞猜啊?!”
莫安不说话,却充满柔情似地从她钱包夹层里找出两颗未拆封的药片来,接着我看见她把刚才掏出的一盒狭长的美工刀片端在了手。
“怎么着,割脉啊你?”我又笑说,“我倒一直没搞清,静脉动脉实际上到底怎么区分呢?”
“其实只要轻轻地割一下就够了,只要位置准的话,也不会痛的。”莫安仿佛旁若无人地喃喃自语。
陶陶和我对视了一下。
她只是笑笑没说话,盯着手里的半支烟沉默。
我则一下子紧张起来,我盯着莫安。
她说:“我以前好笨的啊,把自己手腕弄得很痛又流不出血来。”
莫安微微牵动着嘴角两旁的深深的泪纹,竟仿佛在微笑。她扬起头朝着耀眼的阳光,闭上眼睛,似乎陶醉在这春天的阳光下。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莫安,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深深的恐惧和难过,我害怕莫安突然就用刀片划开自己的手腕,接着鲜血就花儿一样地绽放开来。
我闭上眼睛,我甚至感觉到了她的眼皮上的细微的血管的跳动。
一阵沉默,莫安笑着问我:“有人说和女孩子接吻的时候用舌头去舔她的上齿垠,她会很兴奋的噢,你不妨试试看?”
“没听说。”
“哎呀呀,你下次试了一定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啊!?”
接着莫安强烈要求我用打火机把那安全套给烧了。我拗不过她,便点燃了它。在阳光下,那安全套仿佛是一只着了火的金色指环。
莫安一直拿着那盒刀片,在手里把玩。
莫安似乎习以为常,只是微笑着吸烟也没怎么说话。
我思索了一会儿,再看莫安的时候,她正好把头仰起来。她靠在粗糙的混凝土栏杆上,把头探出栏杆的空隙间,整个头颅悬挂在了空中。
我站起身来,胳膊垫在石栏上,眼睛不由自主地向下朝莫安看去。
在午后剧烈的阳光下,她眯缝着眼睛,这仿佛使得她的整个形象模糊起来,在那个春日的温煦的阳光下,她周身仿佛浮起了一层乳白色的浅雾。
恍惚间,我觉得我一下子透过这她的形象看见了什么,这令我猛地呼吸急促,心跳加速。
突然一阵风刮过来,我看见莫安闭上眼睛,她的褐色凌乱短发在风里摇动,像什么生灵在颤抖着。
我突然想到了那个词,是的,那就像一只被风撕裂了的鸟。
莫安把刀片递给我,她的手稳定而干燥,我的手心却因冒汗而潮湿。
她笑着说:“小月,就这么轻轻割下去而已。”
她的纤长的手指为我指示方位,顺着脖子上钢丝般的细纹。划过了细细的脖颈,一种幻觉突然袭击我视野,我看到莫安整个人一下子就变成了血红色。
莫安下午不打算去上课,我和陶陶一起回了学校。
等莫安也缩为我视野里小小的一个黑点时,我突然改变了主意。我想,莫安肯定也还没有走远。我鬼使神差地疾步赶了上去。我走得很快,但又集中精神扫视着人群,看到黄色的衣着便一阵心颤。我朝她离去的方向走了一会儿,目力所及范围内实在无所收获。
我坐进边上的一家冰店,点了饮料喝着。
“小月?”我听得有人叫我,循声望去,赫然竟是莫安。
她笑眯眯地吸着一杯西瓜汁,就坐在我身后不远的位子上。
她拿着杯子坐到我对面来,微笑着看我。
我承认我当时心绪杂乱,根本无言以对,原本的一点儿凭空而来的猜想此刻也瞬间灰飞烟灭。
“待会儿干嘛呢?”
“我也不知道,没打算呢。”我原本倒是想说些什么,现在又不知道怎么开口了。
“下午不去上课吗?”她问了我一句,然后再次把脖子仰起来,头枕在椅子的靠背顶端,显得散漫无聊,这姿势同样令我着迷。
我说:“不一定,天气这么好,在教室里头上课就有点儿浪费了。”
我的答复,就像一粒被扔进一口不知深浅的井里的小石子,茫然不知所综,半天都才得到咚的一声回响。
“是嘛?”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回答。
她又接着说,“一块儿走走吧,我也没事儿干呐,逛逛吧。”
莫安走出那家冰店,我随着她,虽然寸步不离,两人间却又始终保持着不可言说的距离。一会儿,她停下来,突然盯着我看。
莫安的眼睛,大得几乎比例失调,更何况是在这么一张消瘦的娃娃脸上。
我没说话,被她那眼神盯得发毛,浑身不自在不敢动弹。她也再没有继而做出什么别的动作。我突然产生一种感觉,我就像是一个被镂空了的浑圆的月石,被一阵风吹过,发出丁丁咚咚的脆响,万籁俱寂,唯有心跳。
她终于开腔道:“你这人,这么心虚干什么?眼睛里头阴影好重呐,一定是有太多的秘密。”
我说:“我就是心虚,看到你就心虚,你的眼神就像手术刀似的看得我浑身发毛。”
她无声地咧嘴笑笑,似乎是想说些什么,欲言又止。
她吃得很少,米线也才吃了几口,只喝汤。
她把身上背着的大包扯给我,“帮我背会儿包。”
我没说话,她又说等等,从大背包里掏出一包烟来,晃了晃。她看我笑着,对我说,你笑什么啊,然后点了一根烟,又递给我一支。我摆手拒绝,我没烟瘾,抽不抽无所谓。
她转过身去打电话,也许是我过虑,为了摆脱偷听的嫌疑,其实我也不愿意去管她的家务事,就站得远了一点儿。她拨通了电话,看样子那边似乎占线,便挂下电话。
她看我站得老远,朝我挥挥手,大声说:“小月,你站那么远干什么,还怕我吃了你啊?”
我笑着走近她,她也朝着我笑,两个人笑得有些莫名其妙。
盯着莫安拨号的时候,我算是知道什么叫心猿意马了。
我记得那天,莫安的眼里就是亮闪闪的,她双目里的光带,短短的,象钻石发卡,又象是假睫毛,光彩夺目,扣在了她的双眸上。
我就有些发愣,她调转过头去,又拨电话,这次似乎通了,她是给***电话:“我不是生病了嘛所以就出来走走。”
“我跟你说了我生病。”
“跟同学在一块儿,你不认识的,就甭问了。”
“一会儿就回家。”
“啊,我知道了,我不抽烟,这不是生病刚好嘛。”
“一会儿就回,我怎么知道坐车过来要花多少时间啊?”
“马上就到,可以了吧?”
她挂了电话,叹了口气,看了我一眼。
我说:“我印象里你家就在这边上也挺近的吧,你回家吧。”
“操!”她笑着骂了一句,站在我面前挺直了上身,我看着她挺着胸却依旧十分单薄的模样,,咧着嘴憋不住地笑。
“走吧。”她笑着下了结论。
我把一直拎着的包给她,她却没接,我不明其意。
她说:“去我家吧,就这么定了。”
我有些纳闷,起初觉得一阵激动,莫安邀我去她家莫非有什么企图?后来一想便觉得情势不对,刚给***打电话的口气也好,她的无缘无故而起的邀请也好,都透着怪异氛围。
我心里闪过一个念头:莫非是拎我去做替罪羊?
算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心中作如是想。
她扯着我的袖子慢慢走着,我开始还有些迟疑,过一会儿就坦然起来。一会儿,两人并排走进附近一个感觉似乎挺高档的住宅小区,七弯八绕,拐到一幢楼底下。
正待上楼,她却抓住我手说:小月,你记住,待会儿我妈要是问你是谁,你就说你是徐迟。“
她是低着头对我说这话的,她躲避着我疑问的目光。
我有些迟疑,没有立即回答。
“听到没有,徐迟,你叫徐迟。”她的骨节突出的小手抓着我的手,显得有些焦躁。
我说:“好吧,别的,别的我可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那就好。”她说,抬起脸勉强朝我笑了一笑。
“吃口香糖吗?”她掏出一包拆过封的香口胶。
我要了一枚,放进嘴里咀嚼起来,死甜死甜的,粘腻,冰凉。
然后进了一楼的大厅,她和保安点头示意,进了电梯。
这电梯外表光鲜,里面居然是烂木头,潮湿阴烂。我似乎都能听到白蚁在啃噬的喳喳喳的细微声响,伴随着吱呀吱呀的电梯绞索的声响,令我有些胆战心惊。
我对莫安说:“这电梯怎么没人来管啊,都烂成这模样了?”
她回答:“外头看不是还挺好的嘛,就算坏了,要出事也不那么容易,真出事了也未必出在你头上。放心,你不会死于非命的。”
我笑了笑说,“莫安,你知道我会怎么死掉吗?”
她肯定地摆摆手指,“我给你算过塔罗牌,月儿,你,会死在纵容你的女孩儿手上。”
我一阵悚然,不再多言语。
从外表来看,莫安的母亲实在难以引起人的好感,至少在我而言。
香气浓郁,身体已经开始显示出过了40岁的中年妇女难以避免的体态来,腰间鼓鼓囊囊地系着一圈橡胶轮胎似的脂肪,皮肤粗糙,化妆过厚,毫无品位可言,穿着居然是运动服。天,看那用高级眼霜也收敛不了的下塌的巨大的黑眼袋,染成耀眼的金黄色的卷曲的头发,恍然一头巨大的金毛趴儿狗。
“哎呀,带同学过来了,请进,请进。”喉咙沙哑得嘶嘶作响,穿了洞破了孔的劣质大手风琴罢。
“我是徐迟。”我按照莫安的要求主动介绍自己,摆出彬彬有礼的笑容来。
“哦,知道知道。”痴肥中年妇人看了看莫安。
莫安紧紧抿着嘴不说话,也不看我。
那妇人又转回来看我,笑得愈发灿烂:“我们家安安早就说起过你,没想到这么,学生气,呵呵。”她笑起来。
其实我并不想把莫安母亲的形象典型化模式化,可她笑的时候大嘴里居然还真露出了金牙。
“在哪儿上学?”她问。
“跟莫安一个学校啊。”我回答。
“我家安安脾气不好,有时候挺难相处的吧,对你不好可别怪她。”
“没觉得啊,女孩儿不耍点儿小脾气反倒不象了,是吧?”我也打趣道。
莫安母亲笑得开心,眯着眼睛看着莫安和我,可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坐下来有一搭没一搭地说了阵无聊闲话,看着电视剧里的男女速配节目发呆.
看了会儿电视,中年妇人说起晚上要出去吃饭,早就约好了的,说让我一起去吧。
我坚决推辞,我说实在不行,晚上还有个聚会。
妇人让莫安去换衣服,莫安不情不愿地进了房间。
我和那妇人单独待着总觉得尴尬,手足无措。
我说:“我进去看看吧,还没来过莫安家。”
她热情地说:“哎,你随便到处转转吧,我都剥夺你们在一块儿的时间了。”
我说着哪里哪里,巴不得地闪进了莫安的房间。
莫安正坐在床上,一言不发,垂着脑袋,颇为沮丧的模样。
我过去坐在她边上,我说:“干嘛呢,出去吃饭还不高兴?”
她说,“那得看跟谁出去了。”
我听得这话中有话,站起来对着她自嘲似的问:“怎么,我跟你出去吃饭还给你丢人了啊?”
“小月你别小心眼儿啊。”她笑了笑,把胳膊抬起来,搭在我腰上,说:“你知道我妈离婚了吧?”
我点点头。
她说,“今晚吃饭是跟一男的。”
“啊,甭说了,明白了。”我劝莫安,“算了吧,敷衍敷衍,毕竟她是***。”
“操!”她骂了句,我掏烟给她。
她摇手拒绝:“我妈不喜欢我抽烟。”
我笑说:“瞧你不是挺听***话的嘛。”
莫安还是低着头:“每次他来还让我出去,这不肯定是才走嘛,就让我打电话回家,把我当什么嘛!”她抱怨道,嗓音里带着酸楚。
我摸了摸她的头发,干燥,象枯草一样,柔软。
我突然感觉到,自己对莫安产生了强烈的欲望。我的欲望,早就油然而生,此刻突然剧烈起来,它象一只海鸥,被强摁到了海里,正疯狂扑扇着翅膀要飞出来。
她抱着我腰,把脑袋搁在我的肚子上。我的手掌抚摸着她的头发,揉搓着仿佛是在寻觅着什么宝藏,接着我手伸进她的领子里。
“凉。”她哼了一声,缩了缩脖子。
我的手,停留在她的第五节和第十三节脊椎骨之间。她脊椎的节数清晰,脆蹦蹦地简直要发出声响来,就象钢琴师抚摸着他的琴键,我抚摸着莫安的背脊,满心柔情蜜意。
两个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她笑着摸摸我的脑袋,说:“小月,我觉得挺对不起你女朋友的。”
我突然心中一阵酸楚,我的女朋友,我想她此刻正和一个男的相依吧。
两人又搂着待了一会儿,其实这情形颇为好笑。
又一会儿,天色已经黑下来,房间里光线黯淡。我们也没有开灯,莫安的形象逐渐模糊起来,仿佛沉浸在了这开始弥漫起来的夜雾里面。
外面传来高声的呼唤:“安安,挑好衣服没有?”
“快了!”她回了一喊,故意大声对我说,“徐迟,你觉得是这粉红色的好还是那淡蓝色的好?”
我低低地回了句:“什么都不穿最好。”
她拧了一下我的腿,随后严肃地低声说道:“快起来!”
我起身整理一下,她又提高声音对门外说:“我挑好了,得换衣服了,还要洗澡,徐迟你出去一会儿。”
我便又回到客厅。
金毛狮王妇人仍在看电视,似乎连位置都没有挪动过。但我坐到她侧面的沙发上的时候,尽管离得她挺远,可还是清楚地体察到她的鼻孔的一下抽动。尽管她没有什么举动或言语,甚至可能连神情也没有变化过,我还是觉得她似乎想探究什么。
过会儿莫安房间里哗哗的流水声响起来,她换了一下姿势,把翘着的左腿换成右腿。
她开口了:“月,你好。”
我一下子就愣在当场,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我呆滞地重复了一遍:“我是徐迟。”
“甭说了,我的女儿我还不知道啊。”
她掐了正抽着的烟,才吸了一半,随即又纯熟地点了一根,抽烟的姿态恶俗不堪。
我问:“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她瞥了瞥我说:“这也就巧了,上礼拜安安手机里面录了你们演出的录像,我不小心看过了”。
她转换了语气说:“我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又老在外面混些不三不四的人。那个徐迟,说来真是麻烦,安安她那么不自重!”
我只得说:“也未必是不三不四了,也不一定找不到好的。”
我不知道此刻小月在她眼里是什么形象,这番话说得实在自己听了都脸红。
“你们玩的那些花招我还不知道,过来人了是罢。”她懒洋洋地笑了笑,接着说,“现在没什么,大家开心,好聚好散,痛苦一阵子也就完了,可你是男孩儿,安安她是女孩子。”
“那又怎么了?”我说。
“两码事。”她有些急促地打断我说,“你还好,玩过几年,找个安分的人就过日子了吧,可女孩儿呢?”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从未和父母谈论起过这类话题,而眼前这个恶俗不堪的中年妇人,这番说来却如此动情入理。
“我也不拿你当外人。”她说,“甭管你跟安安是怎么回事儿,你将来也会和很多别的女孩儿在一起,不过有句话我想说。”
她顿了顿,狠狠抽了几口烟,用力过猛吧,我感觉粗糙皮肤上搽着的脂粉也要皲裂下来。
她说,“对别人好一点,记住,女孩儿是没有几年可以浪费的。”
这时门铃响,妇人碎步赶着去开门,满身肥肉乱颤,一阵香风几乎要把我刮晕过去。
来人估计就是莫安所说的“男的”了,瘦,精瘦,年纪应该不到40,样貌也绝对是英俊的,打扮得着实颇为出众。我差点儿被他那笔挺地往两边划出去的英式衬衫的小尖领戳破了镇定冷漠的表情,那线条,简直跟F22的机翼一样。
我知道自己应该告辞了,我笑着同妇人辞别,她礼貌地说:“安安还没出来呢,多没道理啊,让你干坐了那么久,真不去吃饭了吗?”
我说:“算了,真的有事儿呢。”
她殷勤地送我到门口,我听到她的粗重的呼吸,感觉到她的庞重的躯体,心里的感觉难以名状。
走出门来,我打车回到学校,一路上坑坑洼洼,颠颠簸簸,我的心思,也不知所综。
好吧,我承认,那妇人的最后一句话实在是令我难以忘怀。
她象一块巨大的墓碑,悲凉地立在一片废墟之上,身体的废墟,感情的垃圾场,那个颓败的灵魂之中某种东西深深打动了我。可我,实在又难以对此命名。
那时的我,多少过于年少,虽然一时感动,事后多半也忘得了干干净净,就象没有发生过的梦幻。
可我当时不知道,这种悲凉,居然象个定时炸弹,在多年以后爆炸。
眼眶湿润,一滴泪水居然流下来,是潮湿的,是咸的,是冰凉的。
我的确生活得毫无意义,不值一提。
同时,我也不想再见生命中的那个女人,否则我会流眼泪,我真的怕我自己会忍不住。但是心里依然在想念,想念每条走过的街,住过的旅馆,每句说过的话……
多年以后
我离开后莫安说她要去北京工作了,有一段我忙的忘记了给她打电话,一直以为她人在北京。今天我鬼使神差般拨了她在石家庄的电话,居然通了。还是那么熟悉的一个孩子,有些说不出的感觉。
“你终于联系我了,我都想死你了,现在好吗?”
“我一直以为你在北京,你没有给我北京那的号码,现在在石家庄吗?”
“当然了,我现在在石家庄工作。”
“看来我想要看你还是要去石家庄了?”
“真的?说谎是小狗!”
“你现在在哪,还好吗?”
“一言难尽,你怎么样,胖了受了?”
“胖了!”
“看来我要背不动了。”
“谁说的,你背的动!”
“那我要背着你出去好好遛遛了。那里热吗?”
“我整天再宾馆,不知道外面热不热了。还记得你临走答应回来看我吗?”
“过几天我就去。”
我一直认为自己是与火车有缘的,很多记忆深刻的故事都发生在漂泊的旅途中。某个时刻我似乎觉得它就是我的远离寂寞的途径,只要不停的走就能忘记过去,就能获得新生,然而我终究逃脱不得。从承德到石家庄的火车是我见过的最慢的,像老牛散步一样。那晚我躺下来回忆半年前我离开的时候那个晚上,莫安灿烂的笑容,或若隔世。我也曾经想过,我们会结婚、生子,拥有平静恬淡的生活,她会是个温柔贤惠的妻子,然而某种力量一直支配着我,让我觉得自己是注定漂泊,我没有想太多只是离开。
和往常一样,莫安粲然握住我的手,走在前面。就像以前一样走出车站。呼吸第一口石家庄的空气让我想到了太多,太多,我真怕这一口气上不来就这样客死他乡。心里莫名的开始难过。
“看我胖了吗?”依然是那张天真无邪的脸,在石家庄灰暗的天气里就像一朵盛开的花朵。
“没有了,漂亮了。”我微笑着看她的眼睛,莫安的眼睛那么大,放在这张精致的脸上还是有点比例失调。这让我想到了莫安,于是心里一阵不安。
我们一起走过天桥,在天元下面吃了饺子,这是我经常来的地方,虽然换了老板饺子并不是很好吃了,我的生活一直保持一种莫名的固执。或许因为这里曾经记录我和烟儿的一些模糊的往事。我习惯去曾经去过的地方,不喜欢尝试新的东西,一直在过往中徘徊,却不得解脱。
去年的冬天寂寞蔓延,我只记得交通旅馆下面的一个小旅馆里面,烟儿穿着一件灰色的毛衣等我。我从承德坐了8个小时的汽车来接她,我们在潮湿的小旅馆住了3天然后一起坐火车回家。那个时候下雪,石家庄的雪是黑色的。我们走过那么多大街小巷,像一对多年的夫妻。而现在,或许她在和别人走着同样的街道,讲着同样的话……
莫安带我来到燕山饭店的14楼,一间很普通的客房,里面是两张单人床。我从不住单人床的旅店,即使是自己。莫安特意告诉我,她要陪我住在这里。
凌晨2点,我从迷蒙中醒来,发现身边多了一个人,莫安紧紧抱住我。沉沉睡去,我看着这个女人,她没有太多复杂的经历,或许还是一个处女。也许并不知道这世间还有感情这回事。我轻轻抚摸她的头发,像丝。很美的女人,或许错过了我将不再得遇。我抱住她,就像抱住失散多年的亲人。莫安抬起酣睡的眼睛看着我,许久我们相对无语。
“月儿,我爱你,很久以前就是,现在也是,我后悔当初没有告诉你,如果我告诉你你会离开吗?”
我放开抱住她身体的胳膊,翻过身来对想了许久。我想我依然会离开。
“莫安,我们不合适。”
那一瞬间,我赫然看见两滴眼泪,我心的居然像撕裂一样疼痛。
我们认识的时间不是很长。爱是两个人的事情,或者只是自己内心一句不断重复的话。我转过脸轻轻的亲了下她的眼睛,我还是第一次尝到眼泪的滋味,果然是涩的。
忽然想起那一天眼泪掉在手机屏幕上,我发了祝你们幸福。抬起头看看天,然后对自己说:你要坚强,你要比别人强。然后继续走我的路,那一刻我觉得自己解脱了,这么久了,我并没有解脱,我一直活在记忆里面。我的心被她掏得空空,我没有多余的感情再给别人。
我的手抚摸过她的身体,似乎是一个未成年的女孩的身体,光滑细腻,散发着清香。她突然咬住我,像烟儿一样,这一刻我豁然明白,女人咬你的时候是希望你记住她。“莫安,疼。”我真怕这刻那句话说不对就让她哇哇地哭出声来。她并不在乎我的话,持续了10分钟,终于放开了。我用手去摸,赫然两排牙印……我想我是忘不掉了。
她一直用她那双快要掉出来的大眼睛看着我,似乎委屈,又似乎渴求。我感觉到自己内心澎湃……
清晨我醒来的时候,她就这样趴在我身上,我并没有压迫感。就像个孩子,她的腿还没有我的胳膊粗,白的似乎透明。
我们一起回以前的学校,她牵着我的手,紧紧的,天很热,我的手一直出汗。我们就像重归故里的夫妻一样走过学校窄小的角落,然后离开。我想我是与这里无缘的。只想尽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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