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两年里,萧然东奔西走,像个无头苍蝇一样辗转生活。零打碎敲的浅薄收入,时不时上门逼债的眼神,都让他疲惫不堪。他已无力支撑这个他所深爱的家,他无法面对梅婷,也无法面对无辜的女儿,间或情绪低落时,他恨不得从天桥上跳下去,一了百了。而他眼中的梅婷,依旧华丽显贵,妖娆媚人,依然雷厉风行,咄咄逼人,丝毫看不出来自一个窘困落魄的家庭。每天早上,他眼睁睁的看着梅婷打扮妥当,优雅的一步一步走出家门,钻进那家公司派来的小车,一溜烟地消失在他的视线中。
梅婷越来越忙碌了!这个感觉让越来越清闲的萧然困惑不已。一个小小的文员,再忙也不会经常早出晚归,何况梅婷有时甚至浑身酒气,回到家倒头便睡。他不愿问,他卸不下面子,他更不想面对脾气越发暴躁,越发不耐烦,且早已失去妩媚的梅婷的那张绷紧了的脸。他也记不清自己多久没有和梅婷好好亲热过,他觉得他的身体如同他的事业一样,暮气沉沉,曾经让梅婷死去活来欲仙欲死的鲜活壮实,如今像蔫了的花一样失去了应有的色泽。
梅婷的反常,就像一根毒刺,每出现一回,都会在萧然心尖蜇上一针,生生刺痛,半天缓不过来。萧然不是没有想过梅婷的这种变化意味着什么,他曾乘梅婷烂醉如泥瘫倒在床的时候,偷偷翻看她的包和手机,他甚至计划好跟踪梅婷,像胡蜂探索花蕊一样,把心中的谜团彻底揭开。然而一切都是徒劳的,他知道,以梅婷的个性,她想做什么,谁也无法阻挡,就算她在外面真的做了什么,萧然也根本无从知晓,除非他每天和梅婷形影不离。萧然陷入巨大的痛苦中,他无法承受梅婷倒在其他男人怀里撒娇,然后被压在其他男人身下呻吟的画面,他宁愿相信梅婷的所作所为都是因为工作。梅婷是他萧然的,她身上所有的秘密,都只能由他一个人知晓,他一个人探索。
那段日子的煎熬,让萧然明白了什么是人间炼狱。他仿佛每天都是行走在原始的山洞中,伸手不见五指,没有任何踏实的东西相伴,只听见低沉的野风沙哑地带走光阴,而他,始终找不到出口……
最终为他解开谜团的,是一封小小的手机短信,来自一个陌生的号码。那时秋风正裹着落叶漫天飞舞,萧然百无聊赖的在阳台上清扫花盆下的残花败叶。“萧先生,你妻偷情,芙蓉宾馆303房,速!”萧然以最快的反应回拨过去,对方已经关机。来不及多想,萧然搭上出租车,心乱如麻地往目的地赶。
映入眼帘的那一幕,是萧然此生难忘的刻痕,深深烙在他的记忆中,难以褪色,成为永久的殇。梅婷几乎全裸,若无其事地躺在床上,随手拿被子掩住敏感部位,眼睛瞟着天花板,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神情。一位瘦高个男子,约摸五十多岁,慌乱地拿枕头挡住下身,站在床边不知所措。萧然直到今天都没想明白,为何那时的他竟然那么懦弱,或者换个好听的说法,冷静。他本该歇斯底里地狂怒,把那个瘦高个老男人暴揍一顿,然后往梅婷的那张妩媚的脸上狠狠地啐上一口,接着,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可是萧然,仅仅冷冷地死死地盯着他们,眼中似乎冒出火来,话,却一句也说不出,连胳膊腿都不大听使唤。
“萧然,你都看到了,谈谈条件吧,咱们离婚。”这是梅婷柔柔的声音,却像一把带血的利刃直插萧然的胸膛。
“是啊是啊,好谈的,只要不闹出去,一切好说。”旁边的老男人低声弱弱地附和着。
一丝鄙夷和不屑悄悄写上萧然的眉梢,耳边嗡嗡地作响,萧然记不得自己是如何离开那个宾馆的,只觉得秋风很萧瑟,吹在脸上,冷冷地,有些疼……
他和梅婷很快离了婚,房子和女儿都归梅婷,至于那个老男人,他什么条件也没有提,他甚至连那个人到底是谁都懒得去打探,因为他确信那么做毫无意义。过后不久,他发现有人替他还清了全部的债务,卡上多出50万,他知道,这必定是梅婷一手操办的。
搬出家的那一天,他特地挑了全市最好的酒吧,从下午一直喝到深夜,一遍又一遍的聆听王馨平的那首《别问我是谁》。在凄楚哀怨的曲调里,在迷迷糊糊半梦半醒之间,他肆意地释放那几年深深扭曲了的人性压力,他,终于解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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