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好的青春

时间:2016-12-27 16:09:59 

孙大头死了,他的灵棚前扯着一幅标子:陈一清逼死了我丈夫!

孙大头的老婆,不光在灵棚前扯了这幅标子,还带着6岁的儿子跪倒县政府门口,哭讨公道,要陈一清给他男人偿命!还说,县里不管就上省里,就上北京!

孙大头什么人?一家乡村小化工的厂主。孙一清什么人?县环保局局长。起因,是孙大头的小化工污染,孙一清要他关停。孙大头就死在了要他关门停产的头天夜里。

甭管怎么说,出了人命,这事闹得就大了。

县领导要求彻查。公安局组成了专案组,局长柏建华亲自挂帅。调查收到初步情况是,孙大头是在他那辆桑塔纳里烧死的,地点就在县政府旁边靠近环保局的一侧,车没有碰撞痕迹,像是自燃,家人说是自焚。但孙大头的老婆说,自焚是给陈一清逼的,是嫌给他送的钱少,才要关他家的厂子,他们家又没有钱再送了,孙大头走投无路才寻死的。有些村镇干部也这么说,县环保局里也有人这么说。孙一清说,关掉他的小化工,是因为严重污染环境,是按政策法规办事。至于10万贿金,孙大头是送过,但被他拒绝了。村民们却另有说法,说孙大头最怕死了,不可能自杀。三种意见各不相同,一切只能依赖于进一步的侦查了。

孙大头的这个小化工厂,是20多年前他爹建起来的,他爹中风干不动了,他接了班。他们家因为有了这个厂子,赚了钱致了富,成了村子里最有钱的人,盖了最好的房子。然而却严重地污染了环境,自己的村子的池塘河水污染了,又渗人地下,地下水也污染了,村里患癌症的人越来越多,不光自己的村子,周边的村子也跟着遭殃,已经死了二十几个患癌的人了,还有不少人被查出了癌症。不光人患癌,家禽家畜也遭殃,大量的死亡,就是因为喝了污染的水,那水都是红的,看着都瘆人,更别说喝了。孙大头一家根本不喝村里的水,都是到城里买纯净水。

然而尸检的结果证明,3种说法都不对,更不是自杀自焚,是他杀。因为孙大头的呼吸道及肺部没有任何灼伤或烟尘,死前还喝了酒。这说明,桑塔纳起火前,孙大头已经死了。既然不是自杀,孙一清逼死孙大头的说法就是子虚乌有了。

他杀,又是谁杀了孙大头呢?调查中,警官们觉得全村人、甚至邻村的人都是嫌疑人,因为他们对孙大头都没有好感,甚至说恨他恨的牙根儿疼,这就是有动机。警官们更明白,杀了孙大头的只会是一个人,或者最多几个人。经筛,最后锁定了3名重大嫌疑人。

一个叫林玉民,32岁,本村人,他爹前年患癌死的,他娘也死了一个多月了,也是癌。另一个叫吴洪超,本村人,41岁,他娘5年前患癌死的,现在他老婆正因为患癌做化疗。第三个叫孙大龙29岁,邻村人,仨月前他家养的鸡,因为喝了刚打的井水,都死了,再一看那井水也是红色的。原本他知道,水塘里河沟里的水不能给鸡喝,才打了井,没想到井里的水也污染了。

专案组之所怀疑这三个人,是他们对孙大头意见最大,他们不光个人,还多次联合村民去孙大头的厂里家里,要砸他的厂子,还到乡里县里反映过,但是经过逐人调查又都排除了。其中2人在外地打工,没有回村作案的时间,一人那天夜里与人搓麻通宵达旦,也没作案时间。

3个嫌疑人都排除了,到底是谁杀了孙大头呢?警局不得不从头再来。经过两个多月的慎密侦查,抽丝剥茧后,柏建华就来到了县环保局,通报情况。专案组来了5人,环保局也是5人,1正4副,局班子全体人员。先听取了环保局5人的发言,和专案组预想的差不多。听完他们的发言,专案组组长柏建华说讲个故事。孙一清一听不大高兴,什么时候了还讲故事,想阻止又开不了口,因为自己也是被怀疑人之一,只好硬着头皮听。

柏建华说,有一位领导干部,在他分管范围内,利用职权之便,拿了不少好处,所以就给管属的违法企业当了保护伞。但是天不随人愿,上级领导根据实际情况,要解决这个问题。这样这个管属违法牟利的行为就将终结了,不仅这些,还面临大额罚款。管属就找到他,要求保护。这是上级要做的事,他的伞太小,遮不住。管属一听,就急了,威胁他。他一听害怕了,数十万啊,足够坐牢的。于是就对管属说,不要急吗,我想想吗,办法总会有的。他想了一会儿,就说,还按以前的办法办,堵嘴。这办法以前他用过,还挺管用。管属就装了个大红包给送了过去,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不灵了。这下他坐不住了,想来想去,要保护自己,只有除掉管属,他就对管属下手了……

故事讲到这里,再看环保局的副局长兰开吉,脸色有些发白,额头上还渗出了汗,但其他人表情平淡,孙一清还有点烦。柏建华都看到了,才停下故事,问了兰开吉一句:“兰局,怎么出汗了,屋里不热啊,不舒服吗?”“哦、哦,我、我血糖低犯了,我回屋拿点东西吃!”孙一清听了说:“噢,我这有奶粉,我给你冲一杯。”说着就拉开了抽屉。兰开吉马上说不用,站起来要走,可是给柏建华又按下了:“孙局说了,客气什么。你要走了,不就听不到故事了吗。”兰开吉是听明白了,专案组已经查到了他的头上,做贼心虚,才紧张地出了汗,他想出去给“大伞”打个电话。

孙一清还没听明白这故事的真实含义,以为兰开吉真的犯了血糖低,就拿出了自己夜宵用的奶粉,给兰开吉冲了一杯递给他,兰开吉只得哆嗦着双手接了过去。

柏建华不再讲故事,而讲现实了,说,兰局,你不是犯了血糖低,你是害怕了,因为我是在讲你的故事……

“不、不,你说的、跟我没关系!”兰开吉赶紧否认。因为紧张,手哆嗦,杯里的奶撒到裤子上。

孙一清和其他几位副局都瞪大了眼睛。

柏建华笑了笑说,那好,听我接着讲。哦,那天,孙大头喝了不少酒,喝醉了。陪他喝酒的只有一人,就是你!

“不、不、我不在县里,我在滨河……”兰开吉说。

没错,你们是在滨河天府酒楼喝的,是你打电话把他叫过去的,他是7点15分到天府酒楼的,喝的是古井贡。孙大头爱喝古井贡,酒量还大,两瓶古井贡,他喝了一瓶半,你根本没喝,而他烂醉,你清醒。夜里11点5分,你架着他出了酒楼,上了车,你亲自开车送他。到了县城,已经是凌晨1点多了。夜深人静,你就把车就停在了离县政府和环保局之间,勒死了醉得不省人事的孙大头,又把他抱到驾驶的位置上,又把没喝完的半瓶古井贡倒座位上,用火柴香烟做了引火,然后你就躲到暗处看着,待车里起了火,你离开了现场,拐到了黄河路上打的回了滨河,天也亮了。

“不、不、你是瞎编的,不是我,跟我没关系!”兰开吉矢口否认。

“没有关系,那好,你看看这个。”柏建华拿起一份电话清单,又说:“我这里有你们通话的记录,那天下午5点,你给孙大头打了电话。还有录像,是你与孙大头在滨河天府酒楼留下的,看看吧。随员打开了录像,就看到了兰开吉架扶着孙大头出酒楼上车,以及他坐进驾驶位置,开着出了天府门口的画面……

兰开吉手里的杯子“当啷”一声落到地板上,人几乎瘫痪在了座位上。

兰开吉是个贪官,还是个狡诈之人,他杀死孙大头有两个目的,也可算一箭双雕。

这兰开吉几年来利用职位之便,在孙大头手里拿到了50多万的保护费,就放任了孙大头污染环境的行为,富了他一家,害了周围千百家。孙大头的厂里已经没有本村人了,本村没人再给他干,都是从外乡招来。受伤害的村民,先是跟孙大头理论,还要冲进厂里,孙大头就招呼出员工跟村名对垒。这招不灵,村民们就找到镇上,镇上一退六二五,又找县环保局,因为兰开吉分管,都是由他来接访,他的回答就是,你们反应的问题很重要,我一定调查处理。把人哄走了,他什么都不办。跟上级汇报,就说反应问题的村民是“红眼病,仇富!”但是,他会告诉孙大头有人告他,他给挡住了。孙大头自然明白,就得给他“感谢”费。其实,孙大头心疼的流血,所以,他给兰开吉送的每一笔钱,都在本子里记着了,本子给专案组拿到了,这是他受贿的铁证。

孙一清上任局长后,马上就着手解决,提出关掉孙大头的化工厂,兰开吉先是百般阻挠不成,又想用以前贿赂别人的办法,贿赂孙一清,可是孙一清不吃这一套。孙大头就又要他给想辙,还威胁他说,要完一块儿完。兰开吉知道孙大头说出来后果严重,就铤而走险了,弄死了孙大头,堵了他的嘴。这一目的,他达到了。

第二个,孙大头死了后,他一方面鼓动孙大头的老婆家人闹事,一方面到县委政府领导面前“反应”情况,说孙一清工作方法太简单太武断,听不进不同意见,造成了孙大头的自杀,把问题搞复杂了,给领导添乱了。不同意见就是他说的,他说厂子是地方支柱企业,纳税大户,上套环保设备,不关厂污染问题完全可以解决。这一招的目的,就是把孙一清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拉下台,自己上去。

然而,他的大算盘落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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