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任晓梦认识,是高一刚进校的时候,她齐刘海高马尾,长着一张娃娃脸,蓝色眼影,蓝色裙子,如果我是男生,绝对喜欢她那个类型的。而我李耳,普通的名字,齐耳短发,穿着素气的白裙子,白色长袜,不会化妆。只是眼睛有点大,有点像猫。我喜欢安静,不喜欢主动与人说话,一看就是不会被人注意的那种。
与宋欤声的第一个照面,是他骑车风弛而过,我听到别人再说他的名字,“看,他就是宋欤声,全市第一的名次考进来的。”我是先听到了他的名字,才顺着他们指的方向看去,拥有如此雅致名字的人,应该长着一张清秀的脸吧。果不其然,他的头发有点长,随风飘逸着漏出俊俏的脸部轮廓棱角分明。他飞驰而过的车把挂住了我的背包袋子,我被他拉的拖到地上,膝盖上的血染红了袜子。“你是怎么骑的车子?”任晓梦大喊着跑过来。他抱起我就往医务室的方向跑去,给任晓梦丢下一句话,“同学,推着车子。”命运就这样把我们三个人交织在一起,纠缠一生,他们一个是我心里的一个梦,一个是我的至交。
我透过他的刘海看他的侧脸,眼睛狭长而深邃,黝黑的眸子看不到底。像是从花里走出来的花少年。他注意到我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不由地问,“同学,疼吗?”我居然忘了自己的疼痛感,回过神来不由得摇了摇头。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我们是同类,他和我一样,话很少。也许我们上辈子,是同一颗星宿上的两个分子吧。
任晓梦和我同一宿舍,军训日子里,她只负责把我送到宿舍楼下,交到宋欤声手里就一溜烟地跑了,后来她悄悄告诉我,是为了给我和宋欤声创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看出我的心思的。16岁花季懵懂的小心思由她懂,我感到很欣慰。这也致使我膝盖上永远留下了一个小疤,那是任晓梦的一个计策。那天我的腿快要好了,宋欤声说,“同学你能走了吧,我以后就不接送你了。”我点点头,他就骑车走了,任晓梦骂我笨,用手把我的伤疤再次撕开,我疼的直哆嗦,她朝着宋欤声大喊,“她又流血了。”宋欤声折返回来,把我抱上他自行车的后座,任晓梦朝我使了个眼色,对宋欤声说,“李耳她喜欢你。”然后跑掉了。宋欤声看着红到耳根的脸,无奈地说,“所以你的伤口是重新撕开的是嘛。”我没有说话,急得快要哭出来,他说我傻。而这次,即使我的腿好了,他依然来宿舍楼下接我。我知道我们就这样在一起了。我们在一起跟别的情侣不一样,我们不会在公共场合牵手,平时话也很少,常常是他看书,我偷看他。有一次他从数学题里走出来,“你要在这样,班主任说了就把我们的位置调开。成绩好的朝前坐,你要想跟我是同桌,下次数学过90。你天天看我,可以过90吗?”居然被他发现了,从此天天被他补课。好巧的是,我那次真的过了90,那天下课晚自习,他让我晚点走,等同学们都走了,他关了灯,教室里一片漆黑,我正感到奇怪,他把我按到墙上,炽热的唇贴着我的嘴。舌头像小蛇一样钻进我的嘴里,它上下挑逗着我的舌头,喃喃地说,“喜欢吗,这是这次考的好奖励你的。”他问我喜欢看他哪里,我告诉他是眼睛,他把眼睛放到我唇上。缠绵了一会,他说时间到了,然后锁了门走了。这一路上我一直不敢抬头看他,他看着我坏笑。那是我第一次与男生亲密接触,只感觉他的嘴甜甜的。那一晚我没有睡着,身体热热的像发烧一样。高中三年时间过的飞快,我还清楚的记得当任晓梦的男朋友送她名贵的香水时,你愧疚的跟我说,我没有钱,买不了好东西给你,我微笑着摇头,一头扎进你怀里。清楚的记得寒假里,冒着大雪穿过半个城市把刚织好的毛线手套送给你,记得你总喜欢欺负我,把头放在我软软的大腿上睡觉。你说,你要我的初吻、初恋、初夜,凡是我的第一次都要给你,我笑,我的脸是红的,那红透着害羞与幸福。
你十八岁生日那天有些悲伤,你说还有两天就高考了,不知道还能在一起多久。我说:“你去哪我就去哪。”宋欤声有些喝多了,抱住我,“小耳朵,我等不了了,我现在就想要你。”他的手伸进我的衣服里,解开我的内衣,我可以听到他的喘息声和心跳,我非常害怕,可是想叫却叫不出来,他的嘴蹂躏着我的嘴。当他把手伸进我的内裤时,我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他,“只能到这了。”我整理着乱糟糟的衣服、头发准备冲出他的家,宋欤声的一句话像是晴天霹雳一样,改变了我的那一年,改变了我、他和任晓梦的关系,“你不爱我吗,为什么爱人之间能做的事我们不能做。你跟任晓梦做了那么长时间的朋友怎么一点都不像,你这样很无趣你知道吗?有些事她都愿意你都不行……”我愣住了,什么叫“有些事她都愿意你都不行。”我甩开他家的门,把他扔在黑暗里。
我们没吵过架,可是人家说平时不吵架的情侣,一吵架就是要分手了。我一路上都想着那句话,也想着我跟任晓梦的不同,我们好的穿一样的衣服,一样的鞋子,无话不谈。她说我太古板了,三年只爱宋欤声一个人。我没有任晓梦妖娆美丽,没有她男朋友多。我只记得当她把第一次给了某某时,我却替她哭了。她问我哭什么,我说心疼你,她笑我说都什么年代了。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我大叫着告诉自己,一个是我爱人,一个是我最好的朋友,他们不会背叛我。
去看考场那天,我拿了提早准备送给宋欤声的高考礼物Swatch的手表,看到他的时候,他正和任晓梦有说有笑地走在一起。我走上前把手表交给他,他想用手摸摸我红肿的眼睛,我躲开了,有些嫌弃。我想,他们应该是在一起了吧。尴尬的气氛让我不得不找一棵救命稻草。“申佳鹏,等我一下。”申佳鹏一直喜欢我,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高考失利对于我来说是必然的,我还是复读了,申佳鹏也跟我一起复读了。寒假里宋欤声来看我,给我带来了最新的复习资料。我去见他的时候带着申佳鹏,远远的看见他现在寒风凛冽的校门外,手上带的还是我给他织的手套。我牵住申佳鹏的手,他先是一愣,然后像是明白了什么,顺是把我揽在怀里。宋欤声看到我,眼神深邃,“这是复习资料,还有我整理的复习资料。”我接过来,“谢谢。”我眼睛不好看他,其实我好想看看他,看看他这半年有没有吃胖,我好想他。我多希望他此刻把我拉过来抱在怀里说,“小耳朵我想你了,我们从新开始好吗?”可是他没有,此刻一片沉寂,气氛有些尴尬,他丢下一句“好好复习”就走了。回去后接到他的短信,“看到你有了新的生活,以后不打扰你了,我们分手吧。”我回:“好吧,我们此刻一别,永不相见。”我想,他想分手已经很久了吧,只是这次我替他找了个借口。这半年,我坚持给他打电话,他却告诉我周末不要打来。是在与女朋友约会吧。回想十一的时候我不顾妈妈阻拦,偷偷与他在济南相会,我们开了一间房,我一边问他一边脱衣服,“欤声,你还想要我吗,我给你,我全都给你。”他握住我的手说,“我告诉你一件事,如果你还愿意我们就继续,我已经不是第一次了,而且她不是任晓梦。”我欲哭无泪,平时为他掉的泪,在他面前一滴也掉不下来。宋欤声:“睡觉吧乖,我抱着你睡,明天你还要一早回去。”半夜里一个女生给他打电话,那边骂的很难听,他看看还在熟睡的我悄悄关门走了。我睁开眼睛一直等他,我以为他一会就回来,两个小时后我收拾行李走了。那是我第一次独自出远门,当时怎么有勇气半夜去的火车站,我也不知道。
现在想想我卑微到骨子里的爱情,是该结束了,那是我身上一块丑陋的刺青,我不愿意再让它暴漏在阳光下。
回来后我给任晓梦打了电话。任晓梦:“死丫头,我以为你一辈子不理我了呢。”李耳:“我误会你了。”任晓梦:“好了,过去的事都不要再说了,那天我们确实喝多了,我没有拒绝宋欤声,但他终究没有碰我。小耳朵,你要好好的,你在我心里,就像一朵莲花。那些往事,就让它随风去吧……”
那些往事,就让它随风去吧……
早就听任晓梦说宋欤声也来北京发展了,与他的相遇没想到是这样的。晚上8点公司的电梯里,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男的高大威武,女的娇小可人。我穿着拖鞋,长长的头发被自己写稿时抓的凌乱,眼镜框塌在鼻子上,邋遢的倚在电梯一角。他一进来我就认出他是宋欤声,那令我着迷的眼睛我一辈子都忘不了。他看了我两眼,然后转过头去,他应该没认出我,5年了,我早已不是那个内向的小女孩,现在的我是这家杂志社的总编。平时的我外表华贵光鲜,只是这个点大家都应该下班了啊,他,该不会是来应聘的吧。
第一次正式见面是他来我办公室报道,我的办公室在他们公共办公室上面玻璃做的地板,水晶楼梯。透过地板就看到他上楼了,我心里有些慌,拿起梳妆镜照了照,好,够有气场了。香奈儿精致的红唇,配着迪奥香水迷人香气,活脱脱的高级白领形象。
“主编你好,我是新来的摄影师宋……”,他抬起头来的那一刻惊呆了。
“宋欤声是吗?”我莞尔一笑,“这是你的工作证。”我把工作证递给他继续工作。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那个经常因为数学题被他弹脑瓜崩的女孩如今却成了他的上司。我想想笑了笑,继续写稿。又是晚上八点多,肚子咕咕直叫,是要下楼买些吃的了。我换上拖鞋,穿上背心短裤,走到楼梯一半时伸了个懒腰,肚脐眼儿都露出来了。此时传来一阵笑声,“再怎么样,在我心里你总是个小孩形象。”我吓了一跳,脚底没踩稳差点摔倒,我坐到了地板上。他跑上来,抱起我的脚开始揉。我大叫,“喂,宋欤声,你在做什么啊?”我想把脚抽回来,他一使劲,竟然把我拉到他怀里,嘴贴着他的嘴,我推开他,“宋欤声你无赖。”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他问我,“腿上这块疤是怎么回事啊。”我没好气地说:“为了追你,本来已经长好的伤口,又被任晓梦撕开了。”“好大的代价啊。”说着他拿了粥和面包上来,“那让我重新追你好了。还没吃饭吧,面包里面夹的是你喜欢吃的草莓酱。”我说:“我不会答应你的,我不会原谅一个害我高考失利,又在我复读离高考还有100天的时候跟我说分手的人。”他把面包塞到我嘴巴里,“那就吃饱了在跟我较量。”我嘴里咕哝着说:“我明天就去相亲。”他笑,“相亲,你该不会一直对我念念不忘,到现在还没找对象吧。”我反驳到:“你少自作多情,我这中间经历了阿明,阿梓,阿涛,我还是很抢手的。”他的脸上闪现出我也分不出的表情,是悲伤吗?我还是不要自恋了,他早就不爱我了不是吗,即使以前也是我爱他多一点不是吗。我们沉没良久,看着他一勺一勺地喂我粥,我说:“你怎么变得这么贴心了。”他说:“你以前对我也很贴心啊。”我想也是,以前怕你做题累给你捶背揉肩,你困了就直接把头压在我的大腿上睡觉,腿麻了也不敢动,生怕吵醒你。现在你只是喂我粥而已,我心里竞有一丝得意。
我多么希望时间可以停留在这一刻,让我好好照顾你。
我宋欤声对李耳伤害过两次,第一次在18岁的晚上,妈妈生病给我带来的恐惧让我觉得除了李耳,身边再无他人,强大的占有欲吓坏了她,一时冲动说出去的混账话,也让他误会了我与她朋友之间的关系。第二次是在济南,妈妈那时在济南住院,她想见我,独自一人来找我,我半夜接到表妹的电话说是妈妈病危就走了。把她一个人扔在宾馆的房间里,第二天再去找她时,她已经走了。
我仍然记得第一次撞到她时无助却忘掉疼痛的表情,第一次的相撞也把她撞进我的生活里。我家境贫寒,父亲英年早逝,母亲与我相依为命。我爱她基于更多她对我的爱,她像母亲一样会在冬天的早晨双手捧着热牛奶给我,我喜欢欺负她,喜欢捏她软乎乎的脸,喜欢她的小耳朵一害羞就红。作为一个男人,我不能在她生日的时候送她昂贵的礼物,反倒是她会想着带好吃的便当给我,看到好看的本子会想到买一个给我,还有我手上的这块表,瑞士的牌子,她送我的高考礼物,这应该是她攒了很久的钱买的。跟她分手的时候正赶上妈妈病重,未来是什么样子我也不敢想象,那时候的唯一想法就是不要成为她的负担。她去相亲,不知道是祝福还是反对,看她回来时一脸沮丧,我走过去说:“你今天穿的衣服不搭,下次我做一件给你。”大学学了这几年的设计,压箱底的是为她做的一件白色裙子,那是我对她最初的记忆。
那天我把做好的裙子给她,丝绸质地不失高贵,一朵墨荷不失韵味,下摆是流苏花边,层次分明。我给她的头发烫了大卷垂在胸前,她照着镜子自己都美呆了。相亲回来看她笑容满面就知道这次成功了。我在她的办公室摆了蜡烛,她都忘记今天是她的生日了。
“生日快乐!”
她捂着嘴,“谢谢。”我知道她是个生性浪漫的人,只是岁月教会她现实,她每天工作很晚,对员工严肃认真,别人都叫她穿拖鞋的女魔头,再次看到她小女孩的本质我很开心。我们聊了很久,也许她是喝多了,一脸委屈地说,“欤声,这些年我过的一点都不好,勤勤恳恳地工作,一步留神27了,现在他们不叫我女魔头了,叫我老处女,现在想找对象都不好找,这个相亲对象我不喜欢,我喜欢的不喜欢我。只有赵哥对我好,他是我的知音,赵哥把杂志社交给我,我不能辜负他。我压力很大!”
“你还有我。”我说。
“谢谢你。”她傻笑,然后在我嘴上亲了一下。
我准备推开她,“你喝多了。”
“我是不是很没有魅力啊,我一点都没喝多,我还记得在济南的那个夜晚,我拖衣服你就给我穿,你之前不是说想要我的吗,给你了你又不要了,最后被你女朋友一个电话就叫走了,是你说什么都要在一起的,什么第一次都要在一起……”她哭了,几乎是嚎叫。
她还记得那件事,我激动地说,“听着李耳,事实是这样的,我妈妈就是在那个夜晚去世的,打电话的是我表妹,也就是那天在电梯里你见到的,在我十八岁生日的晚上得知妈妈生病,特别害怕想要你,看到你在我面前颓废的样子,心疼。至始至终我都没有女朋友。”我不想解释什么了,迟到了5年的爱,我只想再次拥有她。
第二天在一声尖叫声中醒来,“喂喂,”她指着床上的血迹“你对我做了什么!”我小声地说:“我也很痛的,人家也是第一次。”她的脸休红,我看了眼手表,说:“你应该尖叫的是,同事们还有5分钟就上班了。”说完我就后悔了,我不仅被她踢下卧室的床,而且被她踢出了办公室,衣服被扔了一地。
当她整理好走出办公室时,我看到了她脖子上那个心形吻痕,嘴角轻轻上扬,拿起手机给她发短信,“你应该带一条丝巾。”想着她回去看着镜子跺脚的样子,我直想笑。隔壁桌的小王问我笑什么,我告诉他,“幸福!”我想我想要的幸福,不就是这个样子吗?这时候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她,上面写着“宋欤声,你坏死了,我赖你一辈子。”
一辈子不长,真正相爱的人无论走多远,终归走到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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