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来世再与我为父女
作者:槐柳
爸爸:
天黑了是夜,天亮了是昼,二千多个日子就这样颤微微地走过。今天,是你的祭日。今晚,一切都熟睡了,真静,静得让人心寒。面对毫无感情的纸,爸爸,我写着祭奠你的篇章,拿起笔,点点滴滴是我的泪,字字句句是我对你的挚爱……
爸爸,春花落秋风起,五年前的今日,你离我而去。五年后的今日,他乡作客的我不能够到你的坟前,只好用笔蘸着苦涩的泪水向你倾诉。倘若真的,你能收到我的音讯,爸爸,别再吝惜你的笔墨,别再珍藏你的父爱,寄给我你挥洒的爱吧,哪怕是一点点。
爸爸,还记不记得,你总是说我太脆弱,太多愁善感了,是咱家的“林妹妹”。的确,在你面前,我是个娇弱、甜美、爱幻想的小女孩。我总是把你喻为参天大树,我是只小小鸟,你的绿荫里有我的小巢。
高兴时,我歌我舞;疲倦了,我依你而栖;受了委屈,我向你哭诉。你走后,悲哀总是笼罩着我,我更加落落寡欢了。多少次我吞咽下眼泪,只因为害怕母亲的白发再添几缕,害怕母亲的眼泪更加浑浊。有时,我真的想放纵一下自己的情感,大哭一场,不要那么理智。然而,我不能够,为了你更为了母亲。可是,每当晚上,你是否听得见,总有个声音在叩打着你的房门,那是小女儿梦中为你流出的泪滴入了黄泉。
爸爸,你的花我都按时给你浇了,那盆白色的月季,开得好灿烂好得意。你栽到地上的蔷薇已是满树的枝柯、满树的花苞。月夜,树影斑驳,随风摇曳,映到你写字台前的窗子上,像在寻找你伏案笔耕的身影。爸爸,我还记得,你移来的一棵葡萄种在咱家小院,可你总是没有时间去管理。葡萄也总是生气似地不肯好好长,嫉妒地望着进进出出的学生们。而如今,葡萄藤已满架,绿已满园,一园的清幽,可你到哪里去了呢,爸爸?
爸爸,寒风阵阵,梧桐叶落地,传来的多像你的叹息声:冬天又来临了,你那里冷吗?记得小时候,冬天我的手总是被冻伤,那时,一有空,你就心疼地捉住我的小手,给我取暖。可俏皮的我呀,总是趁你不注意,把手伸进你的袖筒。每每这时,你总是刮着我的鼻子,说我好贪心。你笑,我也笑,笑声挤满了咱家的角角落落。如今,青山依旧人却走。爸爸,为什么不再牵我一程?
爸爸,你总是希望我能成为文学家。至今,我还记得你教我古诗的情景。那时,我太小,还“不识人间愁滋味”,对于那些诗,根本读不出其中的无奈与沧桑,更读不出欲断人魂的凄厉味儿与孤寂味儿,只觉得那些诗好美好美。而如今,我常用那些诗句来解释心境了,你却走了,无处寻觅,为什么不等一等我,让我们一块再读出别的味儿来呢?
爸爸,现在我依旧坚持临帖,床头上面的毛笔字,是我最近写的,你仔细看看,我的字是否又有了长进?你不是想让我成为卫夫人第二么?可不肖的女儿不想成名成家,只想听你说一声“你真行”,便足够了。爸爸,何时是你的归期?你是不是好久好久才能回来?爸爸,如果真的,别忘了,托梦给我,我会给你冲好龙井茶,摆好砚台,磨好墨,放好笔,专等你来舞墨。
爸爸,你我有缘,只是缘分太浅。有时我觉得缘分浅不如无缘好。那浅浅的痛长久地压在心里,就成为我终生的憾。
往事悠悠,不堪回首。爸爸,今晚我一字一流泪,一句一呜咽,想对你说的话,几张薄纸岂能载得动?万语千言只好浓缩成一句:来世再与我为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