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喷着白烟徐徐启动,带走了乘客,离开了济南。同时带走的还有我那儿时的懵懂,使懵懂得以蜕变。
医院的电梯里挤满了人,空气更显的闷热。电梯在缓慢的上升,可我的心却早已按捺不住。八楼终于到了!我第一个飞出电梯向病房走去。到四号病房时,父亲那一双通红的眼睛看到我时,又转为暂时的喜悦。母亲已经睡着,脸色有些憔悴。看到此,我不禁泪流满面……
暑假到了,我自然很高兴。因为可以到济南找大哥玩。说起大哥,今年大学刚刚毕业,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就先在市场卖起了黄瓜。大哥说这是培养自己的经商经验。我为了“培养我的经验”,也要去找大哥卖黄瓜。
我去了之后,看到济南那干净宽敞的马路,高耸入云的大厦,琳琅满目的商品时,惊呆了!心想:不管发生什么事情我也要在这里好好玩玩!
在市场里,我每天帮大哥吆喝、打杂。或许是我的声音稚嫩吧,吸引了不少路人前来询问购买,我也自得其乐。一天上午,我正在家里看动画片。大哥在接电话,说的什么我倒没听清,只是感觉大哥的声音有些颤抖。过了一会儿,大哥忽然对我说:“赛强,咱们明天得回去。”
“什么?”我反问道,“我刚来济南没两天,还没有玩够。你看济南的动画片多好看,有《喜羊羊与灰太狼》,还有……”
“够了!”大哥大吼一声,“咱们明天必须回去,咱妈病了!”
我吓哭了,仍然辩解道:“咱妈不是经常感冒吗?吃点药就行了”
“你必须得回去!”大哥厉声说道。
满腹委屈的我只好应允,踏上了归乡之路。随着火车的徐徐启动,窗外的景物一一离我而去。看着那远去的丘陵,看着那远去的泉城,看着那远去的树木,我不禁赶到火车开得太快了,一切还没来得及欣赏就已逝去。
看着我仍在手舞足蹈地模仿喜羊羊,大哥忍不住说道:“你还高兴得起来,咱妈这次胃出血,可能有生命危险!”
一句话犹如晴天霹雳,我愣住了。回想起儿时母亲给我洗澡,我将水弄了她一身似的那一阵阵欢笑;回想起儿时母亲给我穿鞋,我总是光着脚丫到处乱跑,让她抓我;回想起儿时母亲教我学写字,我总是想着掏螃蟹……一切又都呈现在眼前,又仿佛一不小心就会逝去。
半天我无语,沉浸在回忆里。看着窗外飞逝的景物,火车似乎开的太慢了。万幸的是,我赶到医院时母亲已经转危为安,我抱着母亲痛哭。久久不肯放开,害怕失去什么……
国学大师季羡林先生年轻时,留学德国。后来因为战争未能归国,谁料回国时,母亲已病逝。母亲临终时仍念叨着那句:“当初早知道回不来,就不该送他出国。”季羡林先生九十多岁高龄时,母亲的身影时时萦绕在脑海。母亲去世自己却不在身边尽孝,这是季羡林先生赋得永久的悔。
每当看到这段材料时,我都不由得想起母亲胃出血那件事。想起来就后怕,如果当初我真的失去了母亲,恐怕这就是我赋得永久的悔。这绝对不能用当时年纪小,还不懂事之类的话来安慰自己的。
火车离开了济南,留下了我儿时的懵懂,使我的懵懂得以蜕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