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脚下的赖大树家有俩儿子,大贵、二贵。赖大树自从上山采草药从崖上跌断腿后,走起路来就一拐一拐的,村里人都称赖二拐,一家人日子过得更加紧巴。大树女人的身体不好,是个远近闻名的老药罐子。二贵本来有个妹妹的,6岁时去河边淘米跌进河里溺死了。大贵25岁时倒插门到山那边的杨庄当上门女婿后,媳妇当家看的紧,很少回家看望爹妈,更不用说给爹妈钱了。
一家人的重担就落在刚满20岁的二贵身上。刚开春,二贵就随村里的男人们去山外的城里打工,其实是在城里做苦力挖下水道,活儿又脏又累,但工资高,一天可以挣上80元。打工半年后,二贵找到包工头预付了2000元工钱,回家看了一趟爹妈,给爹妈添置了衣物和足足吃上半年的大米,将剩下的1200交给爹。爹说,这钱是你辛苦来的,我和你妈不会动一个子,给你存着将来娶媳妇用。二贵憨厚地笑了,爹妈的身子骨要紧,别省着,娶媳妇的钱以后慢慢挣。
二贵的工地旁不远处就有一条热闹非凡的农民街,街上除了大大小小的商铺和饭店还有几家洗头房,里面的女人穿着很露,经常坐在洗头房门前的长椅上翘着雪白的大腿,搔首弄姿,向路过的男人抛媚眼。晚上工棚里的男人们津津有味地谈论洗头房门前坐着的女人谁的奶子大,谁的裙子短,唾沫横飞,争得面红耳赤,呼呼喘气。后来,村里的三牛他们终于带着预付来的几张老人头壮着胆子去过几次……工棚里年纪稍长的大奎叔对二贵说,他们是烧包呢,一滴汗摔八瓣子挣来的钱也敢拿去玩女人,真是不识好歹。二贵听了连连点头,脸却大姑娘似的红了。
一次,天下大雨,活干不成。三牛他们几个买来几斤花生米和两壶高酿酒,窝在工棚里划拳喝酒,晚上,喝得晕乎乎的二贵经不住诱惑,也跟着去了洗头房……
从此,二贵隔三差五就悄悄去一家叫夜来香的洗头房,大奎叔得知后,把他狠狠臭骂了一顿,没想到老实的二贵会变得这样快,真瞎眼看错了人呢。二贵想解释,却结巴着一句说不出。
三牛他们哈哈大笑,嘲笑尝过女人滋味的二贵每次去夜来香洗头房总是找一个叫梅香的女人。梅香20来岁,瘦巴巴的长脸,头发枯枯的,衣着也土气,裹着一件碎花的长袖,不像别的女人穿着吊带衫,露出很深的乳沟,让那些工棚里来的男人看了一眼就拉不动腿。可二贵就是看上了梅香,三牛说二贵傻人一个,花一样的钱怎么就不找个俊俏点的,天天吃一个菜不腻味,那样不如找个老母猪一样乐,众人嘎嘎笑得东倒西歪。
眼看就要到年底了,工地上的活也到了尾声,工棚里处处洋溢着开心的笑声。夜深时,工棚里更多的人凑在一起边喝酒边神聊,有的计划拿了工钱,回家把房子修一修,有的算计给老婆买件羽绒服,有的想给娃儿们买几样城里孩子们玩的奥特曼……这天中午,几个人正在坑道里边甩开膀子挥汗如雨,边开着关于女人的玩笑,谁也没料到眨眼间突然塌方了,5个人活生生被埋在土下……
经过紧张的开挖抢救,除了三个受重伤的,还是有两人人挖出来时就没了气,其中就有二贵。
二贵和另一个人的尸体就摆在工地旁的一个工棚里,等着赔偿结果一出来就拉去火化。
工地上所有的人都惊魂未定,突然一个女人嚎啕着趴在二贵的身上撕心裂肺的哭喊,“哥呀!哥呀!我的好哥呀!”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心也紧紧揪得生疼。
大奎叔劝着那伤心不已的女人,人死不能复生。
三牛等人认出女人是夜来香的梅香,梅香断断续续哭说着,其实,二贵每次去夜来香都是给她送钱,只是从来没碰过她的身子,二贵得知梅香爹出车祸瘫在床上,欠下一屁股债,家里穷得揭不开锅,她迫不得已才来洗头房打杂,二贵三天两头给她送钱,好生劝她回家找个正当营生,再苦再累也比这强……
二贵死后,二贵的家里隔不了几天总有一个女人来给二贵爹娘洗洗刷刷,家里家外收拾的干干净净。村里人唧唧咋咋说,那是二贵在城里打工时曾经的相好,要是二贵活着多好。
大奎叔说,别乱嚼舌头了,那是二贵的妹妹梅香,二贵这辈子不赖,是个山里的男人。
有人这才想起二贵有个妹妹叫梅香,只是听说很小的时候掉河里死了,难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