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建军跟宋艳茹结婚不久,偶然看到宋艳茹的一张汇款收据,数额3000元。平建军想,这钱一定是汇给他父母的。虽然婚前他们有约定,经济独立,互不干涉,可是心里仍有种酸溜溜的味道。说是互不干涉,但并不等于招呼都不打吗。自己也给过父母钱,哪怕是几百元,都要说给她。平建军是觉得夫妻之间不应该这个样子,应坦诚相见。再说自己也不是财迷,心地狭隘之人,给父母钱是尽孝,他绝对支持。 可是,他再一撇,不对呀,不是汇给她父母的,收款人叫刘金德!刘金德何许人?他不知道,就顺着往下想:是债主,宋艳茹汇钱还债?可没听她说过欠谁的债呀;刘金德借钱?也没听说;是网上购物汇给经办人的?也不对,她从来都不网上购物;是亲戚?可他没听说有姓刘的亲戚。平建军想来想去,只有一种情况,宋艳茹这人还有点爱心,这刘金德一准是她资助的对象。可再想,还觉得不对。如果是资助对象,这么一大笔钱,不会不对他说。前段时间,响应妇联倡议,资助贫困小学生,她拿了200元钱,一回家就跟他说了,还有一股愉悦感。而这么一大笔钱却只字不提,也看不出有任何愉悦感,很显然,也不是资助对象。这也不是那也不是,这刘金德到底是什么人?宋艳茹为什么对他这么慷慨啊? 平建军越想心里越痒,醋意陡生,因为从名字上看,刘金德是个男人。所以吃饭的时候,就转弯抹角地问:“我们单位传达结对子的文件了,你们单位传达了吗?” 宋艳茹回答:“没有” “哦,文件上说自愿,你说我结不结?”平建军又故意问。 “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不管。”宋艳茹说。 “你们单位很快也会传达,你打算怎么着?” “没想过,等传达了再说吧。”宋艳茹又淡淡地说。 “你过去资助过人吗?”平建军故意往刘金德上引。 “哎呀,你真啰嗦,我不跟你说过吗,前段资助小学生拿了200吗。”宋艳茹有点嫌平建军罗嗦了。 平建军赶紧掩饰:“对对对,我给忘了。”话说到这个程度,平建军不好再往下问,再问就“越位”了,他们有约定。可是“收据、刘金德”这俩词,老撞他的心窝子! 无法容忍 几天后,平建军离下班还有一段时间,忽然接到宋艳茹的电话,说她钥匙忘家了,让他早一点回家。挂了电话平建军忽然想到“刘金德和收据!”他还看见宋艳茹把那张收据锁进抽屉里。何不来个将计就计,虎穴探秘,看看宋艳茹这个从不示人的抽屉里,到底还藏着什么隐密,或许就能解开刘金德这个谜。平建军这么一想,就跟领导打了声招呼,匆匆回了家。进屋就看见了宋艳茹的钥匙落在床上,像看见了宝贝,抓起来就开了锁。抽屉一拉开,先看到了那张收据,收据下面是个塞的鼓鼓的信封,没有别的东西。他把信封里面的东西抽出来一看,啊!吃了一惊,都是收据,足有几十张!草草一翻,都是给刘金德汇钱的。有500的、600的、700的、800的、1000的,当然还有3000的,粗略一算,要有7万之多,时间跨度,达8年。平建军震惊了! 刘金德到底是宋艳茹什么人,为什么这么舍得给钱?平建军想来想去,答案只有一个,就是他们有割不断的关系! 平建军忽然从刘金德想到自己跟宋艳茹结婚的情景,自己34岁,她32岁,难不成她骗了我,他结过婚,跟刘金德,又离了。既然离了干嘛还给他钱?想来想去,答案就是她欠了刘金德的钱。哼,难怪跟我搞约定呢! 可是再想,又觉得不对劲儿,离婚的女人没有这么给男人钱的,里边还有情况。忽然平建军就想到他们有孩子。对,一定有孩子,钱是给孩子的生话费!只有这一条,才能圆满回答那几十张收据。 哼哼,孩子都生过,还跟我愣充“处女”?也难怪自己没有感觉到,现在的医生就能造“处女”,何况宋艳茹还是个医生。平建军一面生气一面懊丧,觉得自己简直就是个蠢猪,给宋艳茹骗了,耍了,玩了。平建军决定了,跟宋艳茹摊牌,不能再当猪! 宋艳茹回来了,进门说了声:“我回来了”坐在沙发上的平建军就当没看见没听见。宋艳茹没在意,进了卧室后,立刻就传出了高声地质问:“平建军,你干嘛乱翻我东西!我、我那东西呢?”说着人也冲了出来,这才看到放在茶几上的那摞收据:“平建军,你混蛋!” 平建军听宋艳茹急得骂开了,更坚定了自己的看法,反倒不气了,指头指着宋艳茹说:“宋艳茹,你给我听好了,骂人是心虚无能的代名词!” 宋艳茹也觉得自己失态了,看了看平建军,说:“看别人的隐私算什么?” “隐私,什么隐私,你跟这个刘金德有隐私?”平建军指着那些收据,得理不饶人地说。 “你别胡说,他、他不是你想像的人。”宋艳茹解释说。 “哦,他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你到说说呀?”平建军越说声音越大,又涨气了,人也愤怒地站起来了,脸涨红的像猪肝。 宋艳茹只得强迫自己先冷静下来,她摇摇头说:“看来我原来的想法有点太幼稚了。好吧,既然这样,我就把话说给你。知道吗,我不跟你说,是怕你听了心里不舒服。” 平建军冷冷一笑说:“我干嘛不舒服,有舒服的就行了,只是别欺人太甚,玩得太大!”平建军越说越愤怒,说完一屁股又坐下了。 不能不做 宋艳茹看看也坐下了,然后她拿起那些收据说:“这钱我打了好几年了,还得打下去,我不能不做。我们结婚前,我之所以和你约定经济独立,互不干涉,就是为了这个。” “呵呵,你还很尽职尽责,信守约定吗。”平建军冷冷一笑,讥讽地说。 宋艳茹已经不在乎他的言辞了,说:“你说得不错,我必须得尽职尽责,否则,我对不起死去的人。” 平建军一听她说死去的人,一愣怔问:“死去的人,谁呀?” 宋艳茹没有马上开口,沉默了一会儿才说:“读本科的时候,班里有个男生,叫刘书胜,他追我。毕业后我很快找到了工作,他还没有找到。十一长假,他来了,死活拉着我去爬山,我不好拒绝他,就去了。到了山上,我看到崖边的酸枣树上,有小枣,红红的,一下子勾出了我的馋虫,可是我够不到,他就爬到树上给我摘,他往上爬,想给我多摘点,结果树枝一下折了,他摔下了山崖,摔死了!”宋艳茹的眼圈红了。 “那,刘金德是谁呀?”平建军疑惑地问。 “他是刘书胜的父亲”宋艳茹回答。 “呵呵,呵呵,我明白了,明白了……”平建军连连冷笑着说。 宋艳茹问他:“你明白什么了?” “多合适的监护人”平建军又说。 “什么监护人?”宋艳茹睁大眼睛问他。 “你孩子的监护人啊,爷爷,亲爷爷,多合适!”平建军看着宋艳茹又讥又嘲地说。 “你胡说什么呀!”宋艳茹一下子站起来了。 “我胡说,看看你手里拿着什么吧!”平建军又提高了声音说。 宋艳茹听了又气又委屈,眼泪都快下来了,她看着平建军说:“你怀疑我生过孩子?我跟你结婚,我什么人,你还不知道,我是那种人吗?” 平建军耿着脖子扭着头根本听不进去。 宋艳茹看着他又说:“这钱根本不是你想到那样!” 平建军霍地扭过头来,盯着宋艳茹问:“是什么样儿,你倒说出来呀?” 宋艳茹听他这么说,摇摇头又坐下了,跟着说:“人不能没良心吧,刘书胜是为了我死的,他又是独子,家里有三位老人啊,父亲母亲已经50多岁了,还有个70多岁的奶奶,都指望他了。当时,他家里就很困难,父亲下岗,母亲根本没有工作,还有风湿病,奶奶就更甭说了,家还在一个贫困的小县城。他父亲下岗后找了个看大门的事,一月才400块工钱,吃饭都不够,更别说看病吃药了。本来,我想一边工作一边复习,要考研的,可是,看到三位老人的处境,只好放弃了,我得帮助他们。 处理刘书胜后事时,两位老人来了,只带走了刘书胜的骨灰,什么都没说。我想陪他们一块儿去,可他们不让,当时我工作还没满一个月呢,也没有钱。后来我发了工资,给他们打了电话,让他们办张卡,好给打点钱,可是他们不办,不要我的钱。我就去了县城,在当地银行给他们办了一张卡,打进了500元钱。我给他们卡的时候,他们还是不收,是我落着泪求他们才收下的。从那时开始,我就给他们打钱,开始一个月一次,有点零碎麻烦,我就改为三个月一次,直到现在。打的钱随着我增加工资,也从最初的每月500,提高的1000。以后,我还得这么做。情况就是这样,希望你理解我。你要不理解,我也没办法。” 平建军听明白了,宋艳茹做的是很阳光的事,是自己误解了她,气转为没气,没气又转为内疚,埋下了头。宋艳茹看着他,等着他说话。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想歪了。”平建军终于内疚地说。 听到两声“对不起”宋艳茹再也抑制不住心里的委屈,呜呜地哭出了声。 平建军赶紧抱住了宋艳茹。 冲口而出 忽然,宋艳茹的手机响了,一看是刘金德老人打过来的。可是这个电话,让满脸泪水的宋艳茹眼睛睁的老大,说不出话来。 老人家在电话里说:“艳茹啊,我和你大娘都知道了,你们买房贷了不少钱,你们的钱不够花呀。这边的钱也用不着,我把卡里的78927块钱给你汇过去了,还房贷吧。以后也别打了,我们有社保了,有医保了,用不着。” 这78927元钱,就是这几年宋艳茹打到卡上的全部本息。 老人的话说完了,宋艳茹还怔着,忽然老人又说:“我放电话了。” 宋艳茹一激灵,突然喊了一声“爸!” 没有听到回答,咔的一声,那边的电话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