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断新沙岛

时间:2016-12-27 16:27:14 

一九七三年夏天,,为了贯彻毛主席“备战、备荒、为人民”和“要准备打仗”的指示,我们连队要到新沙岛去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游泳训练。连里决定派我和炊事班长提前两天去打前站,做好准备工作。按照惯例,外出两人以上必须确定一人负责,虽然我们两人都是一样的“兵头”级别,但炊事班长是战士支委,我想毫无疑问应该由他负责。但连长却宣布:"文书负责。”我感到有些意外,身材矮胖皮肤黝黑的炊事班长却大声应道:“坚决服从命令!” 第二天早饭后,我们两人背着背包和一些用具,离开杭州郊区的部队营房坐公交车到富阳,再从富阳码头坐小船到新沙岛。新沙岛是钱塘江上的一座江心岛,离开富阳县城大约七八里路,我们坐了半个多小时船就到了。上了码头一看,乖乖!一大片平坦的沙洲,都改造成了水田,路边种满了树木,绿荫下坐落着一个个农家小院。新沙岛面积很大,上面有一个公社。我们上岸后,找到介绍信写明的大队,向大队干部说明了来意,递交了介绍信。一位四十多岁的大队干部热情地先让我们坐下,给我们每人泡了一碗茶,说:“欢迎欢迎!我们前几天就接到公社电话了,要我们做好接待工作。现在学生放假,你们就住在小学里。等会我叫大队团支部书记来帮你们,你们有什么事情就找她,你们两个人这两天也就在她家里吃饭。有什么困难尽管说。”然后他走到门口,对一个十来岁的男孩说:“快去素珍家叫素珍来,就说解放军来了。”那男孩飞快地跑去了。不一会儿,急匆匆从门口进来一个姑娘,大约十八九岁,上身穿着一件黄底黑格子衣服,下身穿着一条蓝色裤子;身材匀称,五官端正,相貌秀丽,不像个农村姑娘,倒像个城里的大学生,只是皮肤没有城里人白,但看得出那明显是被太阳晒的。我想不到农村里竟有这样漂亮的女孩。大队干部见她来了,连忙向她介绍:“这两位就是来打前站的解放军。”接着又向我们介绍:“这就是帮你们联系工作的大队团支部书记王素珍,贫下中农,很牢靠的。”我站起来对王素珍说:“麻烦你了。”王素珍脸顿时红了,低下了头。当她再抬起头来看我时,我发现她的两眼又大又黑,就像两颗黑葡萄。我被她看得也不好意思起来,低下了头。 我们的准备工作就此开始。王素珍带我们到小学校,学校中间是大操场,四周全是平房教室。王素珍告诉我,这是公社的中心小学,学校放暑假了没有人。她把一串钥匙交给我们,说我们用到哪一间就开哪一间。我们打开了靠近大门的一间教室,把背包和行李放下,作为我们两人的临时宿舍,王素珍也帮我们安顿。我们把课桌拼拢作为床铺,摊上草席;王素珍找来钉子铁锤,麻利地站上桌子,熟练地在墙上钉上四枚铁钉,拉起两根绳子挂蚊帐。从她那干脆利落的动作看得出来是一个勤快的人。我估算了一下,一间教室的课桌拼起来可住一个班,全校十间教室刚好能安排下全连十个班。可是连部四个兵再加上连长指导员却没地方住了。王素珍带我们到老师办公室,除了留出两张办公桌给连长指导员办公外,其余办公桌拼起来只能睡五个人,还差一个人没地方睡。王素珍说她去想办法。过了约半个小时,王素珍和他弟弟抬来了一张单人木板床,说是家里多余的。她还带我们去看了学校的厨房,厨房虽然不太大,但灶头案板水缸水桶齐全,我问炊事班长能行吗?炊事班长是个老兵,他说可以。我就把食堂钥匙解下来交给他保管,他也把带来的几样炊事用具放在食堂里。王素珍看到食堂地上有点脏,拿起扫把就打扫起来。我连忙说我们会打扫的,可她只是抬起头来朝我笑了一下,还是继续打扫。我们还去看了学校的厕所,虽然是小孩子用的,但还可以将就。吃喝拉撒睡基本上都落实了,时间也到中午了。王素珍叫我们到她家去吃饭。我们拿出带来的毛巾擦了一把汗,然后跟着她,在村里七拐八拐,在村头找到了她的家。这是一栋三间平房,其中两间瓦房一间茅草盖的,可见她家生活并不富裕,连三间瓦房都盖不下来。进去以后,中间堂屋里已经在小桌上摆好了饭菜。一个五十多岁的身架高大但有点弓背的老人笑着招呼我们坐下吃饭。王素珍向我们介绍:这是她的父亲。我连忙说:“大伯您好。”他抱歉地说:“没有什么菜。”桌上摆着四菜一汤。一碗辣椒炒肉、一碗韭菜炒鸡蛋、一碗炒青菜、一碗炒咸菜、一碗腌菜蛋花汤,上面还撒着葱花。我下过农村,农民的生活水平心里有数,这猪肉一定是为我们而买的,从王素珍弟弟两眼盯着猪肉也可以看出来,他们平时难得吃上猪肉。我们叫他们一块坐下来吃饭。坐下后,我问王素珍:“你妈妈怎么不来吃?”王素珍没有回答我,低下了头。她爸爸见状忙说:“她妈妈已经不在了。”我看王素珍难过,连忙说:“对不起,我不该问。”王素珍抬起头来强笑着说:“没关系,你们吃饭。”中饭后,我们稍事休息了一下,便继续干活。主要任务是拼课桌,为全连准备床铺。王素珍不仅自己也来帮忙,还把弟弟也叫来帮助干活。她弟弟性格内向,不爱讲话,但干活却很勤快。于是我让炊事班长去整理厨房。 晚上吃晚饭时,桌上摆了一大盆一粒粒白白的带咸菜汤的菜,像是小河蚌肉。我问这是什么菜?王大伯向我们介绍,这是黄宣肉,新沙岛河边泥沙里多得是,随便一捞一大筐。捞上来以后,放到水里一煮,壳就张开,肉就掉出来了。然后把肉炒起来或加点咸菜煮起来吃都很鲜,新沙岛人都是用黄宣肉来下酒的。说着就拿来一瓶散打白酒,给我们每人倒了一杯酒。我连忙说我不会喝酒,可酒已经倒进去了。王大伯热情地劝我们喝酒,王素珍又下厨房炒了两个蔬菜。黄宣肉确实很鲜,炊事班长说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鲜的东西,我们都吃了不少。我那时确实不会喝酒,尝了一点辣得很,只得倒给了炊事班长。炊事班长是个大老粗,肯干也能吃,酒量不错,但他把我们两杯酒喝完后,脸色泛红,就按住杯子再也不肯加了。王大伯这晚特别高兴,也喝了不少酒,他一边喝酒一边问我们是哪里人?当了几年兵?多大年纪?家里有什么人?炊事班长回答他是安徽宿县人,当了六年兵了,二十七岁,家里有父母亲、老婆孩子、弟弟妹妹八口人。大伯惊讶地说:“哦,这么多人。”然后又问我,我告诉他我是建德人,当了三年兵,二十一岁,家里父母亲、弟弟妹妹五口人。他听说我是同一地区的,很高兴,又问我你家是农村的还是城里的?我说我是城里的,但我下乡插队当过农民。他问有没有定亲?我红着脸说:“没有。”我发现吃饭时王素珍老是看着我,听我说还没有定亲时,她含羞地低下了头。晚饭后天黑了,怕我们晚上路径不熟,当晚就由王素珍弟弟送我们回学校的。 第二天的工作是选择训练地点。我和王素珍商量大队能否派一位熟悉地形的人来给我们当参谋?王素珍听了笑笑说:“不要去找别人了,我爸爸对河边的情况最熟悉了。”我很高兴。于是这一天就在王大伯的陪同下工作,王素珍留在家里烧饭。果然,王大伯对新沙岛的地形水情很熟悉,甚至可以说是了如指掌,我们找到了一块理想的地方作为训练场地。吃晚饭时,我向王素珍一家表示感谢,并说我们的准备工作已经完成,明天大部队就要来了,我们也就要开始游泳训练了。王大伯说他们也要进入紧张的“双抢”战斗了。他们有不少田地在二三十里远的皇天畈,要早出晚归划船来去,农村一年中最辛苦的时候就要开始了。他要我们有空到他家来玩。吃完饭,我和炊事班长商量后,付给他们十元伙食费。他们怎么也不肯收。我和炊事班长反复和他们说明部队的三大纪律八大注意,不收我们两人就要犯错误。后来王大伯说就是要收也太多了。我们说多了就算帮我们干活的工钱,如果工钱照算的话十元钱还不够呢?他们才勉强收下。晚上回来时王素珍送我们。炊事班长走在前面,王素珍总是紧靠在我身边走。她问我:“你们在这里训练多长时间?”我说:“具体我也不是很清楚,领导还没有告诉过我。”其实我是知道的,但这是军事秘密,我不能透露。她又问:“我有空可以进你们部队里来看看你吗?”我说:“可以啊,这本来就是你们的地方,你又帮了我们这么多忙,怎么不可以来呢?”她听了很高兴。这时,月亮升起来了,皎洁的月光照在她的轮廓分明的脸上,她那美丽的脸庞和丰满高耸的胸脯就像一尊神圣的大理石雕像,令人神往和陶醉。我心里巴不得多和她在一起呆一会,口上却几次要她回去算了,我们已经认识路了,可她就是不肯,一直送我们到小学校门口,然后恋恋不舍地回去。回到宿舍,炊事班长眨着眼睛诡秘地笑着对我说:“文书,你看出来没有?那个王素珍已经喜欢上你了。”我假装不知地说:“我没看出来啊!”过了一会他叹了一口气又说:“这姑娘确实不错。可是部队有规定,战士不可以在驻地找对象。她要是你们老家的就好了。”我知道,炊事班长是在提醒我,怕我犯错误。 大部队到后,我和炊事班长向连首长汇报了准备工作的情况,特别汇报了王素珍一家对我们的帮助。连首长对我们的打前站工作很满意,在全连大会上还表扬了我们。连部安排睡觉床铺时,指导员说单人床给连长睡,他担子重。连长说指导员年纪大,还是给指导员睡。结果还是指导员睡。训练开始前两三天是训练动员和做场地器材的准备工作。就在第三天的晚饭后,王素珍来了,别人问他找谁?她说找打前站的同志。别人把她带到炊事班长那里。她说不是找他,于是炊事班长又把她带到我这里。我问她找我有什么事?她笑着说:“没事就不能来?我来看看你啊。你不是说可以来的吗?”我无话可说,只得请她在连部坐下。她的漂亮几乎吸引了全连人的眼球,大家都放下手中的事情盯着她看。但我感觉到别人看我的眼神却有些异样,我感到很紧张,如芒刺在背。她大概看出我有些不自在,坐了一会就走了。临走时,她告诉我:明天开始,她就要天天坐船到皇天畈去割稻子去了,本来队里是派她父亲去的,她怕父亲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要求自己去。今后早出晚归,也不知道有没有时间来看我。所以今天来看看我。她走时,按理说,我应该送送她,至少送到学校门口,可是我竟没敢去送她,我怕别人说闲话。 当晚,指导员问我:“文书,怎么回事?你是不是和她谈恋爱啦?”我连忙说:“没有,我真的没有。不信,你可以去问炊事班长。”指导员朝我看看,半信半疑。第二天下午,指导员高兴地对我说:“我了解过了,你没有和她谈恋爱。可能是人家有这个意思。要正确处理啊!既不能违反纪律,又要搞好军民关系。”我回答:“是!”此后她也没有再来。我知道她天天坐船到皇天畈割稻去了,一个女孩子,早出晚归很辛苦。照理说我应该去看看她的,看看他们一家,可是我没去,我怕到时候说不清楚。 紧张的游泳训练进行了一大半时间,连里多数人已经达到五千米指标了。我由于出生于水上人家,本来游泳技术就好,什么蛙泳、自由泳、侧泳、潜泳都会。连长说我是水中蛟龙,让我当了游泳教练。尽管工作繁重、任务紧张,可是我晚上躺在床上时,脑子里总还是要浮起王素珍的身影,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身体吃得消吗?是不是瘦了?有没有生病?可是我却始终不敢去看她。 艰苦的农村“双抢”也快进入了尾声了。可是就在这一天的晚饭后,连里突然吹起紧急集合的急促哨子声。大家从教室里冲到操场上,还没等排好队,连长就大声地说:“现在有一项紧急任务,大队里有一位叫王素珍的女青年,在割稻子坐船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掉到水里去了。现在我们要组织游泳技术好的同志去抢救,愿意去的举手报名。”我一听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呆了好一下,等我清醒过来时,“我去!我去!”的叫喊声早已响成一片,大家的手都高高举起。我发疯似地挤开大家,冲到连长面前,大声喊叫:“连长我去!”连长看了我一眼,大声宣布:“文书、李卫平、朱学明、三班长、顾国才、黄伯平、王敬河----报到名字的跟我走,跑步前进!”大家飞快地跑到码头边,连长问码头上的群众落水的地方在哪里?有人指指离码头十米左右的一个地方。我早已边跑边脱掉外衣外裤,马上扑通一声跳下河去,朝落水地方用力游去。估计差不多了,我一个猛子扎下去,睁大眼睛在河里找。王大伯跟我说过,这个地方水最深,有两人多深。河水模模糊糊,只好用双手到处摸。我在水底摸了一阵,气喘不过来了,只得浮上来换口气,再钻下去。全连十几个水性好的同志在水里寻找了二十多分钟,没有一点踪影。这时天已经黑下来了,钻下水去已经看不见任何东西了,大家的力气也用得差不多了。大队干部对连长说:“看来没有希望了。你们已经尽力了,叫大家上来吧。”连长和指导员商量后,在岸上大声命令:“注意安全!全体上岸!”同志们慢慢地游向岸边,一个个跌跌撞撞地爬上岸来。可我总感觉差一点就要找到了,还是一次次钻下去寻找,似乎王素珍的一条性命就在我的手里,我要再努力一下她就救回来了,我一放弃她就死了。最后当我感觉越来越没有力气,甚至有点往下沉时,一只大手把我的左臂一把抓住,带着我游回码头。我精疲力尽地爬上岸来定睛一看,是连长。连长瞪着眼轻轻地吼了我一句:“差一点你也上不来了!”就没有再说什么。大家都回去了,我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坐在码头上,茫然地望着黑洞洞的冷酷无情的河面,痛苦地想象着王素珍被河水吞没一刹那可怕的情景。直到炊事班长拍拍我的后背,说:“文书,好回去了。”我才慢慢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回走。在回来的路上,我听到有的群众在说:王素珍是太累了,坐在船帮上睡着了才掉下去的。我的心里更像刀割一样难受。回到宿舍,我呆呆地像丢了魂一样,也不知道是怎么换了衣服,躺到床上的,一晚上都没有睡着。这一晚,整个学校里静悄悄的,笼罩着一种悲哀的气氛,似乎大家都不愿说话。我怎么都不相信王素珍会这样就走了,而且是永远地走了。我很后悔没有去看她,哪怕只一次。她工作上帮了我们的忙,“双抢”又干得那么辛苦,从搞好军民关系的角度去看她一下也是应该的,指导员不是也说过要搞好军民关系吗?虽然我心里也确实喜欢她,爱她,但我并没有和她谈过恋爱啊,既然没有,我又怕什么呢?我太自私了,我是怕自己犯错误,怕自己背黑锅,总之是只想着自己,我这样自私有什么资格去爱她?何况她还一往情深地来看过我,我却连正常地去看他一次也没有,我也太无情了。我这样无情的人又有什么资格得到她的爱?王大伯和小弟对我们那么好,那么热情,我也忘恩负义地一次都没有去看他们。我真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我这样不停地谴责自己,可总也原谅不了自己。第二天,我昏头昏脑、有气无力,指导员叫我休息。连队游泳训练也暂停一天。上午,我听说王大伯已经病倒在床上了;江边码头上摆了几碟子小菜,插了一盆香,小弟正跪在那里哭姐姐,那凄惨的哭声令所有听到的人无不为之悲哀动容、伤心落泪。我找到指导员,要求去看看王大伯和小弟。指导员说好,是应该去看看他们,并要炊事班长和我一起去,要我们好好安慰他们。我们先到江边,我扶起小弟,小弟一下子扑到我的怀里,嚎啕大哭,我和炊事班长也禁不住流下泪来。我把小弟劝回家里。我和炊事班长走进家门,王大伯看我们来了,挣扎着坐起来,我走到大伯面前,大伯一把抱住我,泣不成声。我这时再也忍不住了,抱住大伯失声痛哭。炊事班长在旁边搂着小弟流泪。后来慢慢平静下来,我和炊事班长走进王素珍的简陋然而整洁的房间,发现她睡的是一张用砖头搭起来的破门板床。我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回来以后,我告诉了指导员,指导员低下头,沉思了半天,没有说话。 三天后,王素珍的尸体被渔民用滚钩捞起来了,听别人说她的耳朵被甲鱼咬掉了半只。发丧前,我和指导员说,我想去送送她。指导员说:“对,不光你应该去送,我们全连人都应该去送。”那天上午,全大队的男女老少都来了。在长长的出殡队伍里,我们连一百多人,排着整齐的队伍,每人臂上戴着一朵小白花,护送着王素珍的灵柩慢慢抬往墓地。刚开始是王大伯和小弟撕心裂肺的痛哭声,渐渐地,群众也哭起来了;嚎啕的哭声使得战士们的眼泪再也忍不住,纷纷流了下来。 部队离开新沙岛时,全大队的群众都拥到码头上来欢送我们。大家依依不舍,一再叮咛我们有空一定来玩,不少妇女双眼红红的。这时从人群中挤出王素珍弟弟,他匆匆跑到我的面前,把一封信递给我,说是姐姐以前和他说过的,等部队离开的时候,要他当面交给我。我接过来一看,信封上写着“文书亲拆”四个字;我拆开来,里面有一封信,上面写着: “文书: 指导员已经和我谈过了,他说部队有规定,战士不能和当地老百姓谈恋爱。我不会再来看你了,我不想害你犯错误。指导员还说你是个有前途的战士。今后不管你是提干还是退伍,如果你不嫌弃我是个农业户口,心里还有我的话,到那时候就写封信给我,我会来找你的。我会一直等着你。(怕别人产生误会,这封信我让弟弟交给你。) 王素珍 一九七一年七月二十日” 看完这封信,我鼻子酸酸的,两颗热泪滴在信纸上。我默默地对王素珍说:我心里永远会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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