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爱 第三部分(27)
“你为什么不早说?”
“没来及。”
……
“北桐……”
“筱晴……”
默默无言两眼泪——他们轻轻地拥抱了……
在他们二十多年的恋爱和生活中,他们拥抱了无数次。有青春期那激动人心的第一次拥抱、有在床上那赤裸裸的充满爱欲的拥抱、也有吵完架和好以后那种忏悔式的甚至流着眼泪的拥抱……而今天,他们的最后一次拥抱竟在这车水马龙的大街上,柳北桐轻轻把她揽在怀里,用手轻轻拍着她瘦削的肩膀,她把头搭在他那熟悉的胸前,热泪滂沱……
与其说这是拥抱,不如说是在举行一个简单而又永远的告别仪式,他们的彼此熟悉的身体几乎没有接触,他们在那一瞬间都明白了一个道理:永别了、他们真的和他们18年的婚姻永别了……
他们心中都有几多遗憾,但大势已去。有些解释不了的问题也许只能用“命”或“缘分”来解释了。如果时光倒流,允许他们重新来一次,他们也许会处理的更好一些、他们会学会珍惜、他们也许真的会白头到老。但生活是不能重来的,每个人只能有一次。
三十五
那天他们从区民政局分手以后,柳北桐就和组委会几个人去了教育局所属学校去看他们准备的合唱和歌舞。下午又去电视台去听录音,那是他们创作组新来的孟星创作的开场合唱《母亲》首次录音,准备送省参加省电视台庆回归节目预选的。孟星是中国音乐学院新分到他们单位的大学生,小伙子才华横溢,二十多岁已经有好几首曲子上了省台和央视,这次是局长专门点将,推荐他参加创作组,后生可畏,柳北桐已经感到了压力。这段时间他心思都放到家里了,那首声乐套曲到现在还没有轮廓。原来他打算春节后立即动手的,但生活中一件件突发事件完全打乱了他的时间表。
晚上,文化局刘建副局长在电视台附近的老汤馆请他们创作组吃饭,刘局表扬了孟星,说他给活动贡献了一个开门红,大家都要抓紧了,时间已经不多等话。柳北桐知道这话有些点他,但自己确实拖沓,心里发虚,也就只能装糊涂了。那天他脸色苍白,眼袋有些肿,一看就是没有休息好的样子,嘴上在说话,但思想总是不太集中。
8点多,他们就散了场。刘局要送他,被他谢绝了。因为他家就在附近,他就这样溜达着回了家。
这套房子,是文化局宿舍,房改以后,他们还没来及把它买下来。几天前,柳北桐曾经想把房子留给筱晴,自己搬出去,她没有同意,她的理由是这套房子离柳北桐的单位很近、另外房子的产权还属于文化局,她住不合适。她可以临时住在公司里,他们公司正在盖房子,明年就差不多了。
打开那扇熟悉的门,家里一切如旧。
筱晴走了,比柳北桐想象的要果断的多,她没有带什么东西,只是把她的衣服拾了拾,就离开了他们相依厮守了18年的小窝。临出门时,她还把钥匙放到了客厅的茶几上。
柳北桐呆呆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脑子一片空白。这三间房子少了筱晴显得那样空旷。这里再也不会有人争吵,有人唠叨,他再也不会担心有人监听他的电话,回家再晚也不必担心有人生气,再也不需要编一些理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寂静、一种寒彻入骨的寂静,他觉着空气中都有一种静出来的声音在他耳边嗡嗡作响。他打开电视,又立即把它关上。他把大门反锁上,把每一个房间、甚至卫生间都检查了一遍,仍感到心里不太踏实。最后他把厨房的门、晒台的门、囡囡和他卧室的门都关上,只留下客厅和书房这两个空间,但仍然赶不走那种陌生的空旷感。
实际上以前筱晴经常出差,他也是一个人在家,但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他甚至感到那是一种自由和放松。但现在不同了。不是彻底自由了吗?他为什么却有一种失去自由的感觉呢?
客厅里的那部常常招惹是非的电话没响过一次,安静得像个摆设。他的所有亲朋似乎都把他遗忘了,没有一个人关心柳北桐在干什么,没有一个人知道柳北桐正在期盼着他们之间任何一个人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