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如水,一年一度高考报名的时间又到了,许多学生和家长进入备战和恐慌状态。齐龙也是一样的,可让他最恐慌的不是如何考试,而是户口的问题。
本来齐龙是外省人,用时尚的话说,长得高帅,就是差一个富字,学习也不怎么好,在本省考大学是无希望的,为此父母操碎了心,齐龙的舅舅出了一个主意,说我省招收的分数低,把齐龙的户口转过来,再让齐龙学习美术,考大学就有希望了,父母亲一听,这个主意还真行,就托人把齐龙的户口转到本县。齐龙学了美术,而且画的很不错,父母为齐龙在美术方面有一点天赋而高兴,甚至可以说有点自豪,每当家长说起孩子考大学时,都是唉声叹气,只有齐龙的母亲自信地说,我家的小齐好大学考不上,可一个美术大学走定了,说着头扬到天上了。气得其他女人狠狠地用眼睛剜了一下齐龙的母亲,“呸”的一声,就走了。
一转眼高三就到了,升高三时,齐龙和其他学美术的学生一样,就到省城高考美术辅导班进行三个月的美术强化训练。这一天,美术老师一进门就说:“高考报名的时间到了,给你们放四天假,回家把报名手续办好,再来学习。”
齐龙他们回到县一中,到学校填报名表,让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班主任说:“齐龙,你的户口有问题。”这一句话,像春天的闷雷在教室里炸响,所有的学生刷地把目光全落到齐龙的身上,教室里站的似乎不是往日的同学,而是大家日夜追求的大腕明星,齐龙此时已经吓懵了,木头一样站着,只有一位同学走到齐龙的桌子旁边,摇了摇齐龙的胳膊说:“别害怕,咱门都给你想想办法。”此时不知所措的齐龙下意识的抱着这位同学哭了,这个动作让所有的人又是大吃一惊,连班主任不知如何收场,就悄悄地走出教室。
原来走到齐龙身边的这个人不是男生,而是班里的班花,名叫马凤,也是学美术的。说起马凤,她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看到齐龙长得又高又帅,心里暗暗地爱着齐龙,时不时和齐龙讨论画画的问题,或者无缘无故地向齐龙问东问西,只是不太明显。因此也没有引起齐龙的注意,马凤心里明白,爱情和学习是两码事,孰轻孰重她还是把界限分得很清楚,因为社会上的师傅太多了,给她上了一课又一课,父母亲也多次劝导她,别让她掉进这个陷阱里,那就毁了自己的前程,所以马凤坚守底线,不该越雷半池就坚决不越,更何况现在是啥时期,她心里比任何人更清楚,可这一次齐龙的户口问题,让她也感到吃惊。她不由自己地走到齐龙身边,安慰齐龙。
当教室里响起热烈的掌声时,才惊醒了他们两个,不,准确的说,惊醒了齐龙,齐龙放开马凤,脸一下子红了,男生们一下子抬起小齐,丢到空中,喊了起来,女生也围住马莉,迟疑地问:“你能搞地下工作了,我们怎么一点没有看出来。”又是一阵笑声。事情已经到这种地步,马凤也不顾什么了,她拉着齐龙跑出教室门,径直跑出学校的大门,来到学校后面的渝河道边,两个人站在一棵垂柳下,齐龙这时才明白马凤的心思,伤心的说:“你真傻,你为何干着蠢事,你怎么见同学?”
马凤一脸满不在乎地说:“这有啥,比起有的人干的事,我们没有丢人的。”
齐龙叹息地说:“你错了。我户口办不好。考大学没有希望,你还愿意吗?”
这是一句很现实的问题,问的马凤竟哑口无言。齐龙看见马凤不说话,就说:“这就对了,你是一个很理智的人,也是一个很现实的人,你考上大学,我考不上大学,咱们就再见了,你何必在今天干这傻事呢?”
玛丽也清醒过来说:“我当时急嘛。”
齐龙埋怨地说:“再急也不能这么干,我倒无所谓,考不上大学,大不了回我的老家,谁也不认识谁,可你就不一样,你还得在本县生活。”
马凤似乎真后悔刚才冒失的举措,眨着一双大眼睛疑惑的问:“你的户口是谁转过来的,现在就让他再改一下吗?”
齐龙失望地说:“你说得倒轻巧,好像户籍室是你家人开的。我的户口是我舅舅托人办的,我舅舅现在在外地打工,听说那个人也调到市上了,这关系就断了。”
他俩已是高中生了,知道办户口有多难,他们再也没有说一句话,就傻傻地站着,只看来来往往的车辆和行人,而行人更是好奇地看着他俩。
冬天的太阳说下山真的很快的就下山了,一层灰雾笼罩着天空,夕阳像一块凝固的血,在远处的山梁上缓缓的滚着,然后猛的不见了,他俩手牵着手往回走,这是他们第一次牵手,也许是下意识的动作,也许是他们最后一次的告别吧。
说实在的,齐龙心里就没有意识到自己牵着一个爱她的女孩的手,马凤也是一样的,心里没有初恋的那种美妙的感觉,两个人只是那么牵着,旁若无人地走在大街上。
齐龙回到家,把户口问题给母亲说了,母亲差点晕了过去,因为父亲在外地打工,只有母亲过来租房陪他读书,母子二人只是呆呆的看着,谁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齐龙催促母亲说:“你给我舅舅再打电话,看有没有认识的人。”齐龙母亲掏出电话,给她哥哥打了电话,她哥哥先是吃惊,然后问:“不是办好了吗?”母亲说:“我们办的户口迟几个月。”
她哥哥也急切的问:“那咋办?那个人已经调了,我再托人就得回来,那就迟了。”
母子俩听齐龙舅舅这么一说。更是心急如焚,母亲的眼泪簌簌地直流,齐龙也觉得自己快要垮了,只是忍住了哭声,他不想再让母亲更痛苦,母亲为了他念书,三年没有回过几次家,在这儿为他做饭洗衣服,够辛苦的了,如果自己再哭,那还是男子汉吗?考不上打工就得的,他似乎看清一切,安慰母亲说:“别操心了,考不上我打工,还不是一样地活人嘛。”
母亲狠狠地扇了他一耳光:“我抓养了你近二十年,就等你这一句话吗?”
齐龙说:“那有啥办法?”
齐龙母亲站起来理了理脸上的头发说:“办法是人想的。”说着走出么门。
马凤回到家,哭丧着脸回到自己的卧室,把门“啪”地一甩,扑到床上呜呜地哭了。
马凤的母亲一看女儿有些不对头,连忙敲马凤卧室的门,马凤开了门,母亲关心地问:“啥事惹你哭了?,名报上了吗?
马凤小声地嘟囔:“报上了。”
马凤的母亲自信的说:“报上了,还哭啥?我想你的户口有问题的话,其他学生的户口就都有问题。”
马凤一听母亲这么一说,只觉得天底下又亮了,忽地翻起身,笑眯眯地对母亲说:“妈,你给我办一件事,事办成了,我好好学习,保证给你考上大学,如果办不成,我的大学就泡汤了。”
马凤母亲吃惊地说:“你可别在这个骨节眼上出啥问题,我和你爸抚养你不容易,你考不上大学,后半辈子咋过?”
女儿一看母亲急了,就放长线钓大鱼,生气地说:“你不答应,我能安心学习吗?”
母亲似乎意识到什么,就问:“你谈恋爱了。我可给你说了多少次,你就是不听,现在在高中和大学谈恋爱的多得很,可以毕业,一个有工作,一个没有工作,用不了几天,就吹了,这事情还少吗?现在谈恋爱,不是谈感情,而是谈文聘,谈工作,谈地位,谈权势,你个小黄毛丫头懂什么,就干这事。”母亲说着,狠狠地把门一甩,走出卧室。
马凤一看自己失败了,就大声哭起来,可再也没有看见母亲走进来。
晚上马凤的母亲把马凤的情况告诉了马凤的爸爸,马凤的爸爸说:“你把情况问清楚,如果真是这样,一定要把问题解决了,否则会影响孩子高考,我们就前功尽弃了。”
马凤的母亲就把马凤叫到客厅,让马凤说实话,马凤就乖乖地说了实话。
马凤的父亲叹口气说:“你真糊涂,我真想狠狠地扇你几耳光。”
马凤其实不知道家中的有些事情,马凤的爸爸是一个老板,在县城可以说是一个能玩得转的人,办户口只是小菜一碟,比农村孩子喝一瓶娃哈哈还容易,因为户籍科的管理员就是他兄弟的媳妇,你说,办户口还不容易吗?在县上修廉租房时,必须是非农业户口才能办理,马凤爸爸就把全家的户口转成非农业,要了一套廉租房,租给别人,过了没有几个月。马凤母亲因车祸住院,需要有农村低保才能全报,马凤爸爸又把全家的户口办成农村的,医药费全报了之后,又转成非农业户口,一句话,哪一种户口有作用,他就转成那一种户口。
马凤的爸爸想了一会说:“齐龙如果考上,你们以后的事不成咋办?”
这一句话问得马凤无法回答。
马凤爸爸为了不影响孩子的高考,就对马凤说:“办户口能行,按现在的行情,必须三千元。”
马凤大吃一惊说:“要这么多,他爸爸是个打工的,一年能挣几个钱呢?”
马凤爸爸说:“我是怕影响你的高考,才给人家求情的,而不是冲着你们的感情给人家求情,我这是第一次给别人办户口。但我警告你,你们的这事到此为止,以后别再来往了。”
马凤顾不了那么多,先把齐龙的户口办了再说,她高兴地说了一声:“谢了,老爸。”
掏出手机,跑到了自己的卧室,只听见电话铃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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