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跪“佳人”,只为惺惺知己情
张大千20岁时,仿石涛的画到了连行家都无法辨别真伪的程度。
一天,宁波富商李茂昌把花了50块大洋买回的“真迹”给女儿李秋君看时,她笑着说画是假的,但作画之人天分极高,将来成就极大。
李茂昌便在上海画界寻找起这位高人来,可出乎意料,对方却是一个风流倜傥的小伙子。张大千坚持要把大洋退还给对方,李茂昌没有收大洋,倒是交了这个心胸坦荡的小兄弟。
李秋君毕业于上海务本女中,从小精通琴棋书画,姿容雅丽,性格温婉,是远近闻名的才女。一日,张大千应李茂昌之约到宁波散心。他在客厅等主人时,被一幅《荷花图》吸引,一枝残荷,一根危茎,一汪污泥,飘逸脱俗。张大千叹道:“画界果然是人外有人啊!看此画,技法气势是一男子,但字体瑰丽,意境脱俗,又有女风,实在让我弄不明白。”
李茂昌笑道:“兄弟可想见见画主?”张大千赶紧说道:“想。我还想拜师呢。”
晚宴开始时,客厅的门被“砰”的一声撞开,只见夕阳的余晖下站着一位清丽绝伦的年轻女子。看来她是跑来的,发髻松散,还未来得及整理,脸上带着奔跑后的红晕。李茂昌笑道:“秋儿,这就是你一直崇拜无比的张大千。”又向张大千笑道:“大千弟,见过你的师傅吧……”
几秒钟过后,张大千终于反应过来了,推开椅子,几步跑到李秋君面前,“扑通”一声跪倒,口中喊着:“晚辈蜀人张爰见过师傅。”
二跪知己,恨不相逢未娶时
那次见面后,在李茂昌的“撮合”下,张大千干脆在李秋君所居后楼设了自己的画室,两个人除了分室而眠之外,几乎形影不离。那时,张大千正值青春年少,风流倜傥。男欢女爱的事情做过不少,可唯独对这位三妹,他却从来不敢越雷池半步。
相处半年多,张大千无时无刻不在想一个问题:“为什么相见恨晚?”原来,张大千在未婚妾去世后,心灰意冷地由母亲做主娶了亲,第二年又纳了妾。而这位李家三小姐,又如何能够屈尊为自己的妾?
此时,李秋君也陷入了无尽的苦恼之中:是屈尊嫁给一个穷书生做妾?还是永不逾男女界限,一生保持知己的关系?一次,李秋君见张大千给四川的妻妾写家书,便试探着说,如果他能再收一个大小姐为妾,该是福分无边了。哪知张大千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竟一声未吭。
第二天,张大千第一次紧闭了画室,不让任何人进来。直到傍晚,他才打开了画室的门,等李秋君端茶进来时,张大千竟“扑通”一声跪下,说道:“三妹,我虽然年少轻狂,但是我深深地知道,我一生最亲近的红颜知己,除你之外再无一人。但是,我若纳你为妾,将使一代才女受辱,而我也必遭天谴……”
三跪故土,尘蜡苔痕梦里情
从此,李秋君把对张大千的挚爱深深地埋在了心里。
上世纪30年代初,李秋君跟随张大千来到上海,在国立美术学校任教。徒弟们敬称李秋君为“师娘”,她也不拒绝。她终身未嫁,却有着一个师娘的名分。
不管张大千到哪里,从未中断过与李秋君的联系。每到一处,他一定把艺术感受写成文字,寄给远方的三妹。他们这种通信习惯持续了近40年,直到张大千于1949年去了东南亚,彼此失去联系为止。
1939年,虽然国内战局颇紧,但是张大千还是惦记着远在上海的李秋君,便携新婚四夫人雯波从成都坐飞机到上海为她庆祝50岁大寿。当时,张大千已经惠上了糖尿病,所以每吃一道菜,李秋君都要先品尝。临行前,李秋君拉住雯波的手,把自己亲自书写的菜谱交给她,对她说:“好妹妹,你能够每天在他的身边照顾,有多好,我就是不能够啊!他是国宝,一切要以他的身体为上!”
1949年,张大千从东南亚到南美旅居,他每到一个国家,就要收集一点那里的泥土,然后装在信封里,写上“三妹亲展”。到张大千去世时,他已经有了十几个从来没有被打开的信封。后来,他通过李秋君的弟弟转给李秋君的信中这样写道:“三妹,听说你最近缠绵病榻,我心如刀割。人生最大憾事为生不能同衾,而死不能同穴,实在令我心忧……恨海峡相隔,正是家在西南常作东南别,尘蜡苔痕梦里情啊。”
1971年,李秋君去世时,张大千正在香港举办画展。当听到最爱的人去世的消息时,张大千长跪不起,神思恍惚,几日几夜不能进食。从那以后,他一下子苍老了许多,身边弟子经常听他说的一句话是:“三妹一个人啊……”
八年后,张大千谢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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