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朱赶回来的时候就是妈妈在照看这边,回来看到妈妈眼下已经有了淡淡阴影,一看就是好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不由也是一阵心疼,她让妈妈先回家去休息,自己陪在病房照看。
人果然是到了这个时候才显出脆弱来,平日里不管看着多么硬朗的人在病情面前依然苍白得像个纸人,她曾经跟奶奶提起过搬来跟他们一起住,可总是被不习惯为由给推脱了回去,明明小时候被奶奶握着手走路的情景就像是在昨天,可一转眼就只剩下子欲养而亲不待的空落落感觉。
病房里很安静,奶奶就安静的躺在床上,像只是睡着了一样,可不用仔细打量也能看出来,往常那么丰腴的一个人,做了一场手术就像是将吹鼓的气球放空了一样,瘦得皮包骨头。
手术病历也被悄悄改成了普通的小病,奶奶对这个了解不深,就算有疑心也不得不相信白纸黑字,朱夫人强颜欢笑,阿朱也不敢点破,只好撑着笑安慰:“医生都说了不是大病,奶奶你不久就会好起来的。”
老人家终于算是放下心来,心情一好转竟然真的将病情控制了下来,阿朱这里刚松了一口气,那边奶奶已经笑呵呵的问她:“阿朱是一个人回来的?怎么没有跟男朋友一起来?”
话音一落阿朱就笑容一僵,当初跟乔明宇交往时她满心以为就可以定下结局,所以奶奶就知道她交了男朋友,但七年前一场分手伤筋动骨,她不愿意提起,朱夫人也就保持沉默,导致奶奶到现在仍旧认为她还拥有一份固定的感情。她不好意思说起,又不忍看奶奶失望,也只好打着哈哈说人忙来不了云云,也不知道到她这番瞎话是真的被相信了还是怎么,好歹没有被继续追问。
结果晚上接到盛腾辉的电话,问她奶奶的病情如何,她就有些好奇:“你怎么知道我回来是为了什么?”
他顿了顿,笑了一声:“你走的时候不是跟我交代过么?这么快就忘了?”
阿朱半信半疑:“有吗?”
他就肯定的告诉她:“有。”随口又问了一句,“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薄荷说它很想你。”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恰巧那边有小猫低微的声音传过来,偏偏他嗓音醇厚,听起来像是带着微微的笑意,可阿朱听出他语气中的疲惫,想到要一个大男人照看小动物也确实有些困难,不由就觉得又是好笑又是抱歉:“这几天麻烦你了,不如等我回去请你吃饭算作谢礼?”
那边终于有些顿住了,好半晌终于无奈的笑起来:“那可要说话算话。”
她什么时候说话不算话?阿朱满口应承,还想他今天说出来的话实在不像是他的风格,大概是最近累着了,也就不打算多说,正想挂了电话,那边他突然叫住她。
他的声音一贯都是温和的,听得不多的人总以为这个人一向如此,只能觉得他谦和有礼风度极佳,可了解的人会知道他温和的嗓音下往往是淡漠到疏离,今夜却放得柔软,像是夜风很轻的吹过去,月明云淡的感觉:“跟你猜哑谜你猜不透,只好自己告诉你。”他顿了顿,“我也很想你,想告诉你,照顾好自己,我等你回来。”
这句话就实在出乎阿朱的意料,她就算再大条也不会不明白这句话代表的含义,只觉得自己怔在了原地。
医院门前人不算多,只有门诊处明亮的日光灯管白惨惨的映在门口一小块光斑,初春的风还未带上暖意,她却觉得有什么地方慢慢暖起来,连带着脸颊也像是要烧起来。她伸手捂着脸,像是借此挡住脸上可疑的红晕,声音也不自觉放得更轻:“恩,你也要保重身体,不要总是熬夜。”
正巧门前有这两天相熟的小护士路过,看到她立在灯下就嘻嘻的笑起来:“朱小姐在跟男朋友聊天么?笑得这样开心。”
原来她是在笑么?她下意识转头去看,正看到玻璃门上隐约透出她的影子,模模糊糊的一点身影,但看得清楚,嘴角向上扬起来,是笑得很开心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