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话”——简单的两个字,随着男子富有磁性的声音落进晓湜的耳廓,熟悉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她的身体有如被一阵电流走过。或许,周绍霆的语气中还带着些无奈和急迫,然而,晓湜听来,却觉得无比轻柔温暖。
她的手指微微一松,周绍霆双臂倏然加力,晓湜的手便迫不得已地从他精实的背脊松脱,划过他的袖管、袖口,指尖掠过他的手,只一瞬的肌肤相触,就再也够不到。
她被另一个怀抱接下,双肩被一双有力的手扣住,强拖着向后退去。
她想哭喊出声,说:“不,不要……”,她想叫他的名字:“绍霆,绍霆……”却发现自己像是哑巴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只死死地咬着嘴唇,在靳昕的强制下,离那一点暖进心窝的温度越来越远。
头上套着的围脖被晓湜挣出一条小缝,她透过那一道缝隙,看见一大波手持照相机的记者们兵分两路,大半包抄周绍霆,另一小部分则聚到她和靳昕的周围狂拍个不停,闪光灯亮作一团。
过往的宾客和服务人员也不禁驻足观望,以为是什么大明星驾临。
晓湜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她一直以来最害怕的噩梦。
心里升起一阵痛悔,接着,无以复加的震惊和恐惧便攫取了她的心神。这让她几乎丧失了思维和行动的能力,只是凭着本能,在年轻男子强有力的束缚下,渐渐放弃抵抗,由着他箍着自己的双肩,行尸走肉一般被半抱半拖着移动。
然而,她的视线,却始终透过遮挡,锁定在那道被光团包围的身影上。
冷峻的男子傲然而立,气度坦荡,在一众人和机器的包围中,举步向前行去,将周身的一切视作无物,就连步履也没有因挡住前路的人或物而放慢分毫。
如此强大迫人的气场,反倒让那班记者招架不住了,纷纷自动让开一条去路。
周绍霆就那样沉稳自若地从两侧的闪光灯和快门声中从容走过,有如去赴一场庆功宴的红毯之约。
晓湜的眼泪滑进马海毛织就的围脖里,黏在脸颊上,有点痒,还有点灼伤的疼。
她看着周绍霆一直走出了旋转门,记者们也蜂拥追了出去,留下的几个还在锲而不舍地对着她和靳昕按下快门。
靳昕脸上的表情已经很难看,像是要杀人,可记者们却很没眼色地忽视了。
忽然,晓湜觉得自己的身子被带得猛地一动,透过缝隙,她看见靳昕已经腾出一只手臂,向旁边一捞,既稳又准地抓着了一个男记者的挂脖相机,狠命地一扯。
在一班记者的惊呼声中,响起一个震耳的机器爆裂的声响,声音很快被空旷的大厅稀释,身边也一瞬间变得鸦雀无声。
“都给我滚!”靳昕咬牙低吼,震得晓湜耳膜发麻。
几个记者也被这阵势吓住了,或许有人心里还有些不服气,但识时务者为俊杰,于是也心照不宣地纷纷撤走。
那个被摔坏相机的男记者,眼睛一直盯在地上的一片零件中,神色惊惶惋惜,一听说让走,忙不迭地猫腰捡起散架的相机,一溜烟小跑着离去。
周遭终于清净下来,晓湜紧绷的神经倏然一松,身子脱力,向后靠在了靳昕的肩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