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得到了爱情是一篇能触动心灵感人的爱情故事。为您讲述唯美的爱情情怀,让你在平凡的生活中收获感动。
一切都还算令人满意。她长得比较漂亮,而且年轻,虽然看上去年纪显得大,但却比一般的女人更懂得迁就男人,起码在结婚之前是这样。岳父很少说话,这个长年嗜酒如命的小老头,我经常邀他喝上两杯。其实他并不算老,只是夏日猛烈的阳光和泥土把他过早地熏染得像一个老人。他从未有过什么雄心壮志,把闺女抚养成人,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女儿,而他自己只是想当个父亲,就像种下庄稼后,只是希望风调雨顺就万事大吉一样,他从来没奢望过什么。他唯一的爱好就是喝酒,就算是喝酒,他也从不因此与人争执,即使做妻子的把他的杯子摔碎,把她的酒倒在臭水沟里。他从不觉得眼前的小伙子有什么可以供他挑剔。然而他的妻子却不这么认为,她觉得自己已经嫁给了一个没出息的庄稼汉,女儿可不能重蹈覆辙,她想她嫁个好夫婿,能够出人头地,她自己也就可以鸡犬升天,在众人面前扬眉吐气。所以那个腰粗腿壮的中午妇女,在他们前几次见面时,就和他闹得很不愉快。第一次上她家,她甚至不愿意给他倒茶。他至今仍清楚地记得,当时围桌而坐的有七个人,他未来妻子的那些姑姑表嫂们都过来了。可是那个水桶腰撑起的、那个两只肥肥的胳膊托起的盘子上,只放了六杯茶。那天他只坐了一小会,就不顾岳父的挽留,头也不回地走掉。当然了,对他们这样磕磕碰碰的交道,他的妻子,那会还是他的女朋友,显得又气又恼。但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她妈妈觉得他又穷又笨,而且瘦不拉叽的。唉!她哪知道,他最讨厌的就是势利眼,和全身散发着汗臭的胖子。总之,这丈母娘跟女婿从一开始就都没有对上胃口。
有那么一会,他甚至觉得跟她的事会吹掉,就像他以往那些过早夭折的爱情一样。因为,那位胖女人那么讨厌他,甚至阻止他们见面。她把女儿关在家里,让那不懂事的丫头把工作辞掉,自己也把田地里的活给搁下,像囚犯一样把她看得紧紧的。然后四处托人介绍能使她中意的女婿。可是媒人带来的那些小伙子不是样子太蠢就是太过势利,一个都入不了家里那过分挑剔的姑娘的眼,而且更让人气愤的是,那臭丫头总是对来人不理不睬。女人终于忍不住了,把茶杯摔在地上,气得浑身发抖,激动使她脏话连篇,叉腰指点数落那个坐在墙角一声不吭的女儿整个晚上,乡下老头看不过,喝下几两白酒后壮着胆子想要插嘴,也被臭骂一通,酒杯都被扔出了大门外。做女儿的不为所动,等对方喝水歇气的时机躲进了自己的闺房。
下班后,他呆在出租房里,回忆起他们以往那些甜蜜的日子;还有更早以前,那些一个人的孤单的晚上。他情绪变得很激动,喝下几杯后,眼泪掉下来。可是他刚拨通电话,就被人挂断,耳朵里只有电话的嘟嘟声。他想,这下肯定没戏了,她或许不会再回到他身边。未来岳母的阻碍像大山似地隔在他们中间,他觉得自己有攀山涉水的想法,却更觉得无论自己如何努力都无法登其峰顶。有多少原本可以幸福美满的爱情,就是在遭遇如此种种变故后夭折了,类似的事情他可没少听说。他在床上辗转反侧,抱着枕头,闻她留下来的味道。夜那么长。
哪知道,做女儿的可不是什么省油灯。没多久,趁她母亲一不留神,就跳上经过她家门口的汽车,跑到他身边来。下班回家后,她已经在他那间简陋的房子里等着他。小伙子激动万分,飞奔过去,紧紧抱住眼前的可人儿,在心里频频宣誓。
小伙子的父亲得知后,就断言说,"小子,这下没什么可担心的了,下次你再见到你丈母娘,她对你的态度肯定会截然不同。"他起初并不相信,一个乡下小老头懂什么?可是事实证明他父亲是正确的。从那以后,丈母娘就很少再对他板着脸孔。真是怪事,还是她主动跑到他那去和解的呢。过了这一关,事情就已经成了定局。再洽谈好一些细节后,日子很快定下来。
可是,他觉得自己并不激动,起码没有像预料中的那般激动。要说那一点点隐隐的兴奋,也是来自于自己总算是成家了,父母也安下了半颗心。并不是说他不爱自己的女人。热恋那会,虽然说不上什么死去活来;激情荡漾的时刻也毕竟是有过的。他们一起去爬过山,整夜呆在山顶,有滋有味地说上七八个小时的废话,等着太阳升起。节日或是她生日的时候,他也会去花店精心挑选一束玫瑰或是别的什么。在电影院里看那些催人泪下的剧情片时,他也陪她哭过。还有,去公园蹬那种怪模怪样的脚踏船,春天放放风筝什么的。总之,别人的恋人干过什么,他们基本上也都没有落下。可是他听别人说起过的那些什么婚前恐惧,他却一点滋味都没有尝到。她看起来也没出现什么症状,只是嗓门好像比以前要大了许多,特别是有她娘家人在身边的时候。
他觉得自己应该兴奋起来。这不,终于达成心愿了。要说,找个真心待自己的女人可不容易啊。以前那些不就足以证明吗?要么就是嫌自己挣得太少,要么是嫌自己没有房子、车子什么的,其实就是一码事,都是些见利忘义货色。她倒是从未提及过这些,好像一点也不在意似的。有时他主动讲起,她也是淡然一笑,接着就说一些鼓励他的话,用她的话说,"这不是暂时的嘛,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只是,唉!遗憾总是会有的嘛,这又有什么办法?难道自己事先没有设想得到吗?若是真能碰上那样的好事,倒真是会让人感到惊讶。难道还真会有那样的笨女人,非得守身如玉到新婚之夜吗?谁让男人们都对自己的女人说过并不在乎这些。话虽这样说,可是在做爱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妻子整个松松垮垮的,这让他有些难过。而且,她总因为他的前戏做得不够好而指责他。他觉得她是在暗示,自己比不上某个人。
他们都是从农村出来的孩子,按家里老人的意思,婚礼当然得安排在乡下了。可是他的妻子却不同意那么做,她想要一个西式的婚礼,最好是到教堂结婚。她要穿婚纱,要当着众人和丈夫为自己的爱情盟誓,要大家看着他们交换戒指,要丈夫给她一个甜蜜的亲吻。这一次岳母娘倒是和他站在了同一战线。岳母娘指责自己的女儿忘本,"土狗怎么能上洋席呢?"而且在酒店里摆婚宴得花多少钱呀!至于他,倒不是顾虑这些。他只是怕自己出丑,电影里看到那些玩艺,耀眼夺目,可是华而不实呀!他担心自己在那样的场面会因为紧张而失礼,再说了自己又不是天主教徒,干嘛去教堂里捣弄那些玩艺呀!不过,妻子最终还是赢得了胜利,因为她说,"要知道我们在城里吃过那么多的酒宴,给过多少礼金呀!这下好了,要是按你们说的在乡下摆酒;这倒是遂了那些人的愿了,长途奔波,给了他们多好的借口啊!算了!以前那些礼金是要不回来了!"她这话可是一针见血,戳到做母亲的痛处。终究女人懂得如何精打细算。于是,他的丈母娘立刻改变自己原有的立场,她同意举办新式婚礼,但不是在教堂,而是一家酒店,在她看来这样更划算。母女站在同一条阵线上,他再怎么反驳也是毫无益处了。
不过,按照岳母大人的意思;这婚礼可以到城里按城里的规矩办,但是手续却得依着他们农村的来。也就是说男方给女方的礼金,那是不能打折扣的。还有女儿身上那些必要的金器可是一样不能少,也不能比别人家的轻。这些费用大概一共花费近六万块。这是他这几年工作的所有存款,再加上他父母有时候出去给别人做些零碎小工积攒下来的所有收入。自家人把它凑全了,不像村里有的人家,娶媳妇还得到别家去借一些。
在婚礼上他们彼此宣誓,得到大家很热烈的掌声。因为激动,他当着众人的面吻她,竟然没有脸红。
"我算了一下,你那边的亲戚朋友来了三十六人,礼金一共收了八千六百块;从我娘家那边过来的有二十五个,嘿嘿,你猜收了多少?"妻子赤裸着身子,盘腿坐在床上,乳头颜色很深,两个奶子软软的,直晃动。跟刚开始和他在床上那会的羞捏之态,已经完全不同了。
"多少?"他在用浴巾擦拭身子。他觉得自己还有些不适应完全赤身裸体地面对着她。下面黑黑的那一团,他羞于见人。倒是妻子毫不在意地看着他,显得落落大方。
"九千八!一共九千八!人来得少,可是钱比你那边的多。"妻子眨着眼睛,嘴角往上翘着。
"嗯嗯!快去洗洗吧,洗完睡觉了。头都有点昏了,今天喝得可真不少。"他想掀起被角,可是妻子把它压住了。
"可先说好了,我娘家亲戚随的礼,可得都给我爸妈;这可是他们这些年在外头往外送出去的。这等于是他们的钱。"
"行行,亲爱的,你说怎样就怎样好了。"
"好啦,这是你家的,你看着处理吧。"妻子把一个塞得满满的红包递给他,然后把另外两个放进了自己的提包里,然后拿起浴巾,一边往浴室走,一边说,"我们那些同事朋友们一共给了一万二,这些就放我这了。"
浴室里响起了水声。他拉起被子,准备把头蒙进被子里。被子上有一团红色的东西,他拿起来一看,是他们的结婚证。不知是什么时候被随手丢弃在床上了的。他打开其中一个,照片上的他笑得很勉强,她好像根本没有笑,只是脸上一边的肌肉扯动,照片上两个人的样子都比本人要难看。他发出一声叹息,探出身子,想把它们塞进床头柜。这时,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响了一下,是妻子的。浴室里水声太大,她没有听到。他拿起了妻子的手机。
"让我最后再叫你一声亲爱的吧,今天是你的大喜日子,请原谅我不能前来,因为我实无法承受这样巨大的悲痛。永远爱你的,峰。"
应该说这是他第一次在妻子没有在眼前的时候,翻看妻子的手机短信。他的手一颤,手机差点掉到地上。他感到一阵别扭,像是有点难受,又感到惊讶。他把手机放回原处。
事情让他感到突然。虽然妻子在他们刚相识不久就承认过,在他之前有过别的男友。可那是过去啊!这并不代表自己可能接受妻子过去的男友,在自己的新婚之夜发来这样的信息。当然了,也许在这事里,她并无过错。
等妻子从浴室里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一边,身子朝着外面,闭着眼睛,好像已经睡着了。
"亲爱的,亲爱的。"她轻唤自己的丈夫,可是毫无回应,于是她关掉台灯,钻进已经被丈夫睡得暖和的被子里。
到第二天早上一醒来;他心里已经不怎么在乎前一天晚上的事了,也有可能已经把它给忘了。吃早餐的时候,他们谈到了孩子的问题。他希望妻子可以立刻着手准备当妈妈,不止是他这么急切,双方家里的老头老太可都是急着抱孙子的。妻子刚开始并不搭话,在他重复这个问题时,她说了一句,"生孩子啊!那得先等你能养得起孩子再说。"
"怎么会养不活?"他反驳了一句。
"你以为光给他饭吃就行啊!你知道现在牛奶有多贵吗?你知道上幼儿园要花多少钱吗?还有以后的教育!我的孩子享用的可不能比别人的差,可不能像她妈妈一样,我可告诉你!"
这下他无言以对了。在同事那里经常听到类似的话,大人容易养活,小孩子可不一样了。唉!但是,他想到要是妻子也出去干一份活的话,两个人的收入加到一起,小孩的奶粉还有上学的费用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可是,是自己让妻子在结婚以后就不要再出去工作了的呀!
不过,从那时起,在公司干活,他可比以往要卖力得多了。他给自己制定计划,要在今年干出不错的业绩,要让老板刮目相看,他想要升职,要每个月领更多的薪水。他信心十足,他会做出一番成绩给妻子和岳母看的,就像第一次在岳母家受到冷落时下的决心一样。
就在这天晚上,他们准备亲热的时候,他突然想了起来,就说,"那先戴上套子吧。"
"戴那玩艺干嘛?"妻子有些惊讶地看着他。
"不是,你不是说现在不想怀孕吗?"
"我从来不喜欢那玩艺。"她显得有些不屑的说。
妻子的这句让他感到心里一阵发凉。不过他仍强装镇静,"那要是怀上了怎么办?"
"不会的。"她说得很肯定,"我们这么多次了,不是都没怀上?"她注意到了他的脸色。
"为什么不会?你在安全期?"他回想起,第一次跟妻子做爱开始就没有采取过任何避孕措施,那会她还只是他的女朋友呢,自己可能是因为大意,难道她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其他?他脑子里出现了最坏的境况。
"呃---"她犹豫了一下",不用担心,来吧。"
尽管在这个晚上,妻子很主动,可是他却难有兴致,到最后,他竟然还没完事就疲软下来。妻子刚开始从他身上下来时,显得有些气愤。不过很快又露出微笑,"好啦,白天工作太累了吧。早点休息,乖!早点睡,可不许胡思乱想。"
由于他健忘的优点,这件事情到第二天就已经基本上消除掉影响了。可以说,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他们的房事还是进行得比较顺畅的。他的妻子甚至还教会了他几种花样,虽然事后回忆起来让他觉得有些不是滋味,可是他也很快就忘了。
他们第一次吵架,确切地说应该是他第一次表示自己生气,那是在一天他下班回家后。当时,妻子正在厨房里做饭。菜还刚下锅,看来还得等上片刻才能享用晚餐。于是走到卧室的电脑面前。电脑屏幕是亮着的,上面有一个对话框还没有关掉。他顺手打开。
怒火立刻冲上他的心头。他简直不敢置信,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出现。屏幕上那些打情骂俏的话语在他心里留下了的阴影,直到后来事情结束后仍在折磨着他。
当时,他整个人差点跳了起来。他伸出手,想把抓住屏幕,可是刚要往下甩的那一瞬间,他冷静下来。他大口喘着气,眼睛死死盯着那些字眼,想要怒吼一声。他觉得牙齿顶得头骨生痛,皮鞋因为使劲揣椅子下面的那根横梁,已经开始脱胶了。但是,最终他只是默默地站起来。
厨房里那个初为人妻的女人正乐滋滋地翻弄着锅勺。少妇听到脚步声,转过头,看到了用肩膀撞开玻璃门进来的那个人,低垂着头,发丝盖住额角,眼睛里和脸上有着无法掩饰的怒气。
"亲爱的怎么了?"少妇疑惑不解地看着自己的丈夫,她用筷子从锅里挑起一小块青菜,准备尝试咸淡。他没有吱声。
"到底怎么了?"少妇放下了筷子,端起一只瓷碟,菜已经可以出锅了。厨房里没被抽油烟机及时抽走的油烟味和菜香味混在一起,因为辣椒放得太多,很容易呛到鼻子。男人进来后,因为不太适应,已经接连打了几个喷嚏。
他用手擤着鼻子,嘴巴仍不吱声,只是看着她。少妇朝他的后背望去,立刻,她就意识到发生什么了。她把还没盛好菜肴的碟子放下,关掉了燃气灶,跑到卧室。电脑仍是开着的,她有些沮丧,觉得自己太过粗心大意。她匆匆忙忙关掉了电脑。
等她从卧室出来的时候,丈夫已经坐在沙发上了,电视被打开,而且声音开得很大。她想走过去为自己辩解,可是快走到他跟前的时候,又转过身回到厨房。
直到饭桌上,她才开始向他解释。理由有些牵强,刚开始他忍不住冷笑。
"那么,你是因为这样一个小小的误会,就打算不要我了......"妻子已经两眼泛泪了,接着又趴在了饭桌上,肩膀抖耸着。
沉默,两个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长久的沉默。
"其实---"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可是他并不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这么伤心啊!看来,她是爱自己的。他觉得难过。
少妇哭的时间并不太长,做丈夫的就忍不住站起来。他走过去,轻轻搂着妻子的肩膀,然后说了许多安慰的体己话。他的衣袖沾上不少妻子的泪水,然后用这湿答答的衣袖擦拭自己湿润的眼睛。总之,到了后来;竟弄得好像犯错的是他一样。也许真是自己太过多疑呢?他扪心自问,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呀!自己怎么可以因为一些稍过亲热的词句而指责自己的妻子呢?难道自己不曾那样做过,没有在玩笑与别的女人有过打情骂俏?只过是不为人知罢了。
后来,再回想这件事情,他在觉得自己并不是责怪自己的妻子,只是看到的那些字眼刺痛了他。那些他在别的女人面前也用过的字眼。
他们真正的第一次争吵还是跟房子有关。在他们结婚以前,他是答应过她的,将来要在城里买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房子,她想做一个彻彻底底的城里人。他当然也是愿意的。那天在乡下的父亲给他打电话时,他就有些犹豫,可是老家砌房子,他做儿子的不往家里寄钱,那是说不过去的。可是妻子一听说他答应了那老头,立刻气得暴跳如雷。
"你说,在那砌个房子有什么用?给谁住啊!这年头,谁还往那鬼地方跑啊!砌在那里,钱就等于打了水漂,都成了废砖废铁!你倒是有钱啊!自己的房子都还没买呢!就有钱给他们到乡下砌房子,你说,我们的房子怎么办?你说,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可是,他们也得住房子不是?"
"他们现在没地方住吗?呃!难道现在让他们露宿街头了?"
"话不能这么说,总不至于我们住得舒服,他们却一辈子窝在那几间破瓦房里吧?"
"你有本事,你给他们去砌别墅去!你有本事先给我买套房子看看,不用大了,二室一厅就够了,怎么着---"
"你---"
"你什么你!"少妇屁股一扭,往卧室走去,快关门的时候抛出一句,"没用的东西!"
这下他可真的上火了。从桌子上抄起一个茶杯,狠狠摔在地上。卧室的门仍然紧闭着,里面也传来"呯呯---"的响动。他临出门的时候,把余下的怒火都发在防盗门上。整个门框都在发颤。
他先是到大街上散了会步,在邻近的公园里坐了那么一小会。接着他打了几个电话,路灯亮起来的时候,他邀约的人终于来了。
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伙子,上气不接下气的跑过来。他们一起去了一家叫"很好吃"的小酒馆。在十二点钟,也就是这家酒馆打烊之前,他们解决了一斤高度烧酒,还有六瓶啤酒。在杯来盏去之间,他们可是没少互吐怨气。胖子在他老婆那也是受了气出来的。他们最后得出了同样的结论,"他妈的,还不如自己一个人过!"
等他们互相搀扶着走出这家"很好吃"酒馆的时候,他们都已经有了"老子天下第一"的胆量。不记得是他们之中哪一个提议了,总之,另一个立马就表示赞同。既然家里不让自己爽快,到外面找点乐子,这时,他们觉得应该是天经地义的。不知道胖子那天晚上感觉怎么样,总之,他可是没觉得有什么享乐。一到洗浴中心,他就倒在床上睡得死死的,都不知道那个小姑娘在自己身上干了些什么。到早上一醒来,他就开始后悔了,那个晚上的花销可真不少。他心里一阵发冷,半个月的工资不知去向,这可是不好交代的。
俗话说"死猪不怕开水烫"。事已至此,他打定主意,自己一定要显得强硬,再也不能在那个女人面前做一只软脚吓了。胆小怕事,唯唯喏喏的日子是该到头了。若不是自己爱她,他想,早就一脚把她踢开了。
白天上班的时候,因为忙碌的工作,他已经完全把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抛到了脑后。晚上回到家里,看到空荡荡的餐桌和冷冷清清的厨房,他才想发生过的事情来。电视机仍然是放的他昨天出门时的那个频道,客厅里也没有他妻子的踪影,卧室的门已经打开了,可是里面空无一人。事情看来还比较棘手。
他坐在沙发上考虑自己应该怎样面对当下的处境。她会去哪呢?朋友家里?还是回乡下娘家去了?跟所有第一次碰到妻子离家出走这种情况的男人一样,他焦虑不安起来,急着要找回自己的老婆。他先把能问的人都问了个遍,最后终于鼓起勇气拨通了丈母娘家的电话。
"喂!找谁呀?"电话那头讲话的人嘴里像是在吃着什么东西。
"我、我,是我---"他把腰弯了下去,觉得喉咙发紧,好像丈母娘就站在他身边一样。他的脸红了。
"哦!怎么,是有什么事吗?"
"没事,没事,你们二老最近身体还好吧?"
"蛮好的。我们不用你们挂念,你们在外面注意好自己就行了。丫头呢?怎么她没打电话?"
"嗯---那个---她刚刚出去买点东西,一会就回了。"
"嗯。那好,我挂了啊。"
事后,他岳母对这个电话起了疑心。第二天打电话过来询问,还好,他妻子已经回来了,也帮他圆了谎。可是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她捂住话筒,对他说,"去,给我泡杯热牛奶来。"接着她就跟母亲在电话窃窃私语起来。
她是第二天傍晚自己回家的,按她自己说的,在以前一个姐妹家里过了一天一宿。其他的,她不说,他也不敢多问。人能回来,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要知道,他打了多少电话,找了多少地方,只差没有去找警察。
她回来的那天晚上,是他做的饭菜。吃的时候,她说茄子放得太咸,而土豆丝炒得太熟,不过,语气平淡,不像是指责,更像是在说着一件漠不关己之事。他点头哈腰,不敢大声说话。到了床上,他试探性地碰了碰她,她把腰扭到了另外一边,他就再不敢有任何动作。
他父亲要他付的钱,他付了一半。跟她商量的时候,她一声不吭,眼睛盯着电视。于是他就只好自作主张了。
他们风平浪静地过了一段时间。一切都跟以往没有太大区别,只是她的眼睛里多了些冷漠,而他也没有了以往那么多的热情。
有一天晚上,就在他们做爱以后。她侧卧在他的左边,用手把头撑起来,散落的头发遮住了她大半张脸,露出来的那只眼睛紧紧盯住他,提出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问题,"跟我说老实话,你有没有背着我跟别的女人上过床?"
"无聊!"他想转过身去,可是被她用脚夹住了腰。
虽然他眼里的慌张并不容易让人察觉,可还是让她一眼就看了出来。
"说!到底有没有?"她的声音变得严厉起来。
"没有!"他觉得自己表现得应该不是很心虚。
"那你发誓!"她把头挽到一边,两只眼睛死死地盯住他的眼睛。
"发誓就发誓,骗你是猪!"他斩钉截铁地说。
"你当我开玩笑啊!"她怒气冲冲地说,"你本来就是一头猪,这不行,重来!"
"骗你不是人,有的话我不得好死!这下可以了吧!"他一咬牙,大声说道。
她有一会没有再出声,眼睛变得怪怪的,整个人也一动不动,仍保持着用双腿夹住他的姿势。他用力想要挣脱开来时,她腿上的力道变得更大了,她用手推着他的肩膀,把上身往向移了一移,然后说道,"不行!除非你以你父母的名义发誓!"
"神经病!"他觉得气愤,"干嘛扯上他们?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
"那就是有!"她两眼喷火,咄咄逼人,"如果你不敢的话。要是没做,你拿他们发誓又怕什么!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这下他整个人蔫了下去。"我---我---"支支吾吾地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她松开了他,把两腿收了回去,然后转过身子,任凭他说些什么,一整个晚上都没有再发一言。半夜里他被恶梦惊醒,看到她睁大着双眼,望着天花板发呆。他开始悔恨不已,变得睡意全无,开始不停地向她道歉,说自己只是一时酒后冲动,而且保证,再也不会让类似的情况发生。可是她仍然不置一语。这让他感到害怕。
令他感到惊奇的是,第二天早上醒来,他发现妻子已经给他煮好了面条。而且在叫唤他时也面带笑容,好像前一天晚上根本没有发生过任何事情。他忐忑不安地吃完早餐,然后赶到公司,整整一天,他都显得魂不守舍,老板让他复印一下公司的营业执照,他却把自己的身份证给复印了一份给老板。他想,她早上的表现会不会是暴风雨前的那片刻宁静,也许这会她已经不在家里了,可能已经收拾好行李跑回娘家去了。毕竟是他犯下了那么大的错误,是他背叛了她。
好不容易捱到下班,跑回家,他总算松了口气。她正在厨房里忙碌。腰上系着碎花围兜,袖子挽得高高的。锅里的油已经煎得吱吱响,她正切断最后一截蒜苗。听到关门声时,她往门口看了一眼。
刚认识她的时候,她问他最喜欢吃什么,他说是蒜苗炒肉。于是他们的餐桌上每天都会有这道菜。现在他觉得自己可能更喜欢吃麻婆豆腐了,但他没有告诉过她。
"出去玩的时候要记得戴套啊,可别染上什么病回来。"是在一个晚上,他已经快进入梦乡时,妻子冷不丁地冒出了这样一句。
他觉得额角立刻冒出一层冷汗。自己唯一的一次在外面乱来不是已经跟她交代过了吗?难道她想旧事重提,要给自己算旧账。可是她说完那一句后,竟然闭上了眼睛,好像睡着过去了。
可是,他却无心睡眠。他甚至想,如果可能,让妻子也背叛自己一次好了。这样就能把事情给扯平,他也不用再心怀愧疚。但是,他又觉得那不可能。妻子是爱他的,他坚信这一点,他也相信妻子对自己的忠诚,可以说,他无论如何都不会认为妻子会做出对不起自己的事来。她有时候虽然脾气坏点,也常常弄得自己下不了台,可是在他心里,她还是算得上一个好妻子的。
年轻的少妇的好像没有体会到丈夫的良苦用心。
暗讽和嘲弄成了家常便饭,经常是在做爱后或是入睡前,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像针一样刺进了他原本因为兴奋和满足受到鼓舞的热情,将近膨胀到高点的柔情顿时就泄败瘪塌了。直到有一天,他没能忍住回敬了一句。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那点破事,在我以前,谁知道你做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事?"
"你---你什么意思?"女人显得有些气急败坏,从被子里把身子离得男人远远的,怒气冲冲地望着他。
"如果不是因为你以前乱来,流过产,怎么会跟我这么久没见你肚子大起来?还说什么从来不用那玩艺,是知道自己下不了蛋,用不着吧?"男人冷嘲热讽起来一点也不比女人逊色。
打击正中她的要害,手脚有几秒钟明显地抽搐,下嘴唇被牙齿死死咬住,好像随时都要断裂似的,盯着他的眼睛睁得更大了。不过,她没有再说任何话。片刻后,她转过身背对着他,就像睡着了一样。
他对自己有冒失有些悔意,但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反而结果令他感到欣慰,从那以后她再没有像以前那样对自己挑三拣四,拿着自己仅仅一次的小小错处念叨不休了。他甚至有些得意,除了想到万一自己那些猜测被证实的话如何是好,他多希望自己能早一日当上父亲。可是她竟然没有任何反驳,难道事情真像自己说的那样?
但是在他的提心吊胆中,妻子却怀上了他的第一个孩子。
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腹中的胎儿已经快有两个月了。她的妊娠反应不是很明显,所以她让他知道的时候,自己也刚刚确认不久。不用说,两个人都感到万分惊喜。从超市和药房买回来一大堆孕妇的食物和保健品,甚至在摆放婴儿奶粉的柜台前他们也盘桓了许久。
他提议去逛逛那些专售婴儿用品的商店,她拉住他的手说,"还在肚子里呢,现在还早,太早了啦。"但这念头并没有断掉,一天下班回家他竟然带回来一大袋纸尿裤。惹得将为人母的她大笑不已。
但是夫妻之间的矛盾并不会因为一个新生命的即将诞生所带来的喜悦而永远消解,好日子跟新鲜感一样很快就过去了。女人长时间一个人呆在家里百无聊赖,害怕辐射不能上网,看电视和打电话的时间也不能太长,有人说这些都可能会影响到胎儿的发育。甚至是食物,也不能挑可口的吃,要知道她多么喜欢吃辣椒啊!面对着那些清炖烂煮像一团稀泥似的东西,她胃口差极了。她变得比以往更加敏感,容易发怒。如果丈夫的宽慰不足以抚贴她内心的烦闷不安的话,她就会大发光火,随着自己的性子来,有时还会忍不住旧事重提。这样一次两次还好,时间一久,难免会触碰到丈夫某些敏感的神经。有时他一不小心,把心里的埋怨说漏了嘴,就挑起了他们之间新的争执和吵闹,而且大家似乎都变比以往更加凶狠更加恶毒了。他的把这一切归究于妻子的得理不饶人,他觉得自己可以忍气吞声,但总归有一个限度。如果不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孩子,自己哪会容得她这般无理取闹?虽然每次他都会回过头来低声下气地求得两人重归于好,但是心里的怨气却是一天胜过一天。有一次,在争吵后,妻子扬言要打掉肚子里的孩子时,他也跟着大吼大叫起来,"好啊!马上去,现在就去。把他给做了,我也就不用每天在这装孙子,受这种窝囊气。"事实上,话一说出来,他立刻就后悔了,就像上次一样。怀孕在身的少妇也和上次一样沉默起来,他再怎么好言相慰也不见成效。结果出人意料。第二天下午,他在公司打印一份文件的时候收到了妻子的短信。
等他赶到医院的时候木已成舟,她在一个小时前服下了用来引产的药丸。
引产手术不是很顺利,因为腹中的胎儿已经有三个月,手脚都将近成形。医生说在这样一个过程中女人受的苦并不比生孩子少。果然,手术结束后,医生把他叫进去,妻子显得神憔形悴,怜惜之情从他心底油然而生,她的下体还有着明显的血迹呢。他小心翼翼地给妻子穿上裤子,眼睛里一直饱含着柔情注视着她,把她抱回病房。
他不觉得自己有何过错,但是他爱她,而且作为一个丈夫,他有义务照顾她。在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里,看着显得那么虚弱的妻子,他学会了更多的忍让,甚至比她有孕在身时忍让得更多。而她似乎也变得更加善解人意了,不再轻易指责眼前的男人,有旁人在时更会注意自己的言辞。仿佛一条小生命的逝去,促使他们对生活有了新的感悟。
身体复原后,妻子提出了自己要出去工作的想法。刚开始他并不同意,自己可是说过了,让她成为一名幸福的全职太太,这也是她曾经期盼的生活呀。可她一再坚持,他就不好再说什么了。毕竟他的薪水供两人生活所需后所余不多,而且房子似乎一天比一天贵了。
她的再一次就业,刚开始碰到了一些麻烦。那些老板们不愿意聘请一个刚结婚不久的女人,他们觉得很可能短时间内就得给她放产假,他们认为那样做并不划算。可是她又固执地不肯在个人档案上弄虚作假,于是她经常碰壁,甚至连他都在劝她,在那个小框框里填上一个未婚,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这改变不了她是他老婆的事实。
"撒谎的事情我可做不来!他们要就要,不要老娘找别的地方去!"她面带愠色,不屑地看着他。
妻子的神情一点也不使他气恼,他反而觉得高兴。
他想,若是他的话,如果是工作需要,他是会让自己适当变通一点点的。
后来,她总算在一家酒吧里找到了一份收银员的工作。薪水虽然不多,可是工作时间也不长,也谈不上什么辛劳,唯一让他觉得难以接受的是,一个月她得上半个月的晚班,也就是说,在一个月中他将有一半的时间得独守空房了。可是,她既然已经决定了,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然而事情的发展却出乎他的预料。
当他在电脑屏幕上看到那几行字时,怒火迅速地遍及全身。他觉得整个身子在发抖。这是他从来都没有设想过的,可是它却真的发生了。他狠狠抓着自己的头发,盯着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她跟别人在谈论偷情的经过。"那么,她是早就计划好了的,出去工作,只是为了能接触更多的男人,好给自己挑选一个情夫。"他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可能比妻子有奸情更令他气愤的是,她竟然跟别的男人,一个他不认识的男人谈论她跟自己情人的床第之间的细节。他真想把她捉起来狠狠打一顿。
妻子还在厨房里忙碌。他把电脑关上,准备走出去,但又立刻按下了开机键,他把妻子的那些聊天记录都复制了下,他觉得自己的手在不停地发抖,椅子下面那根横梁几乎要被他的脚给踩断,气愤已经快要夺去他的理智。等妻子在客厅里叫他吃饭时,他已经忙完了手头上的一切。
那个因为准备晚餐而弄得全身大汗淋漓的女人,一边用纸巾擦拭着额头上的汗珠,一边努力把身子靠得离电风扇更近一点。身边一点响动都没有,她有些惊讶地看着自己的丈夫,他一动不动地坐在她的对面,用愤怒的眼神盯着她。
"你吃不吃?"她拿起了碗筷。
他没有说话。
"怎么?"
他用恶狠狠的眼神盯着她。
"爱吃不吃。"她自顾自地埋头吃起饭来。
"爱吃不吃!"他大吼,终于发作起来,"是啊!我爱吃不吃!最好饿死是吧?我死了,你就不用再偷偷摸摸。"
"谁偷偷摸摸?"她嗓门也不小。
"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自己不清楚吗?"
"不清楚!"
"嘿嘿!有胆子做没胆承认是吧!要想别人不知道,你就应该做得更隐秘些,哈哈,真是笑话,还跟别的男人谈论自己的奸情!"
"你---"她惊讶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这会她终于明白了事情的缘由。
可是不管他怎么大声吵闹,她再也一声不吭了。默默把碗里的饭吃完,看着他像个疯子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然后冲到门外。
"砰---"重重的关门声。
他觉得自己像条狗,不,他觉得自己连狗都不如,他想死,想找个地方把自己给埋了。他双手紧抱着脑袋,蹲在马路旁,茫然地看着过往的行人与车辆,一声不吭。
他整个晚上都是在河边的草上渡过的。等天亮的时候,他身边已经摆了十多个空荡荡的啤酒瓶。他摇摇晃晃地拖着身子往家走,过马路的时候任性地往车子中间钻,有人摇下窗玻璃骂他时,他就挥着拳头追赶那人。他想大哭一场,可是哭不出来,一个人坐着也只是无声地流泪。
等他回到家时,妻子已经在床上睡着了。他先是靠着她旁边静静地坐着,默默地看着她,好像一次要把她看个清楚似的。他的手一会抓着床单,一会死死扣住自己大腿上的肌肉。她穿着一条红色的吊带睡裙,是他最喜欢的那条。她睡觉时脱掉了胸罩,一个乳房压在身子下面,一个乳房从睡裙上面的口子那钻了来一大半,连乳头都露在外面。因为睡裙很短,一些耻毛从内裤旁边钻出来,暴露在他的视线中。那么,他想,眼前的这具躯体,原本只属于自己的躯体,前不久已经被别的男人享用过了。可是,他下身却让自己觉得不争气地有了反应。他有些犹豫,但还是伸出手,短裤被扒下一半的时候,睡梦中年轻的少妇似乎受到了惊忧,翻动了身子,内裤又弹回去一截。
她醒过来,睁开眼,看着他。他觉得在她眼睛里看不到任何东西。
"干什么?"他觉得全身无力。
她把身子移动到靠背上,仍旧一声不吭。
"他是谁?"
"为什么?"
"你把他叫过来,你把他叫过来!"
"哼---"她发出一声冷笑,从床上爬起来,往客厅走去。
"你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他又跟刚开始那会一样,全身充满了怒火,而且因为酒精的缘故,他觉得头痛欲裂,接着,他朝她那边大吼大叫了几句,然后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他实在太累了。
醒来时,已经到了晚上。
在黑暗中睁开眼睛,过了半晌,他才回忆起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痛苦也紧跟着抓住了他。摸索着打开卧室的电灯,然后到客厅,到厨房,到卫生间,他打开了所有的电灯。整个房子就只有他一个人,她已经不知去向。
她的电话是关机的。他脑子里冒出一个想法,她可能已经去了那个奸夫那里。"那么,她是准备抛弃这个家了?"他心想,可是她的所有东西还摆在原来的地方。"这个婊子!真是个婊子!"
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后,他忍不住给她发了一条信息。
没多久又发了一条。两个小时过去了,他已经发了不下三十条信息。刚开始是讽刺和漫骂,慢慢就变成了措辞婉转的指责,到最后已经变成担忧和害怕了。他甚至在信息里说,他已经原谅她了,只要她赶紧回家。他还给她几个好朋友打电话,可是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他觉得自己身子在发抖。
电视机后面的墙壁上挂着他们的婚纱照,那个漂亮的年轻女子穿着白色的婚纱,依偎在他的肩膀上,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神色,他也笑得那么开心,他们身后是一片开满鲜花的原野,近处的花丛上停留着不少漂亮的蝴蝶。那是他们最好的照片,比他们本身要漂亮得多。
他手里的酒瓶不断变空。
他想起了他们以前亲密的日子,想起了认识她以前那些孤独的日子,眼泪又止不住了流了出来。只要一想到,她可能因此离去,再也不会回头,她会跟他离婚,他就全身发抖。他想,只要她能回来,一切都可以过去,他就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妻子是在离家出走后的第三天回来的。
茶几了摆满了空空的啤酒瓶和一些食物的残渣,而他像一摊烂泥似地倒在沙发上。当她伸手去收拾桌面时,他突然醒过来,睁大眼睛看着她。他的眼神第一次令她感到害怕。
"去哪了?"
她没有回答。
"去哪了?"
仍没有人回答。
男人突然跳起来,甩手打到她的脸上。巴掌击上女人的脸后发出清脆的响声。
女人的脸立刻红了,上面有四根很清晰的手指印。她瞪大眼睛看着他,有着惊讶、委屈、害怕还有躲闪,但没有眼睛流出来,甚至整个人仍旧一动不动地站在那。
他自己也觉得奇怪,仿佛刚刚伸出手的并不是他自己。
他有些后悔,酒也醒了不少。
他低着头坐在沙发上,打人的手不停地抖动。一会后,他听到她在收拾桌上的酒瓶,酒瓶碰撞的声音,垃圾袋的声音,然后厨房的抽油烟机被打开了,里面有人在忙碌。他脑子里一片空白,饭菜快要上桌的时候,他躲进了卧室,然后睡着了。
她吃得很少。把餐桌和厨房收拾干净后,看了会电视,然后就在沙发上睡着了。
刚开始的几天他们都避免交流。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两个人在房间里的走动多了起来,使空气也渐渐有了热度。有时一个从洗手间出来,另一个刚好要进去,手臂不小心碰到一起;有时一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一个在旁边的饮水机上接水时会电视里的一个镜头逗乐了,两个人竟然同时哈哈大笑起来。从这些似乎不经意的触碰开始,他们慢慢搭上话了。一天晚上,他加班回来,发现客厅沙发上的被子已经不见了,走进卧室,发现妻子在床上等着他。
他们就这样和好了。跟以往不同的是,他们之间似乎变客套了许多,大家都会小心避开那些可能引起争执的话题,偶尔有人嗓门将要变大,另一个立刻闭口不言了;更多的时候,即使自己不喜欢的,只要另一个提出来,也不会提出反对。在旁人看来,这小两口子很恩爱,不像他们的同龄人那样爱好争执,有人这样说他们的时候,夫妻两人往往不置一词,转身走开,两人之间的距离可以容得下一个小孩的身子。
有时,晚上他们之中的某一个会从噩梦中惊醒。手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台灯,惊魂未定,额头上渗着汗珠,眼睛良久地盯着那些未被灯光照亮的阴暗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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