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天谢地,我终于有机会送出我的信啦!本来他是不想现在就写信给芮梅的,倒不是理智告诉他时机尚未成熟,而是他暂时还没有产生这样的冲动——他似乎还没能从与叶倩恋爱的恶感中恢复过来,就像人们吃怕了某种食物之后,会有很长一段时间不想吃这种食物一样。他之所以花去整整一个下午时间搜肠刮肚写就这封信,且甘愿冒着被无情拒绝的风险(因为他的判断很有可能是错误的),打算将信亲手交给芮梅,实在大都是出于对芮梅的考虑。因为他觉得像她这样美丽的一位姑娘,竟然为了自己这样一个不起眼的角色而费尽心机(他以为芮梅是这样的),自己实在是受之有愧。他反复回味芮梅在他跟前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觉得那似乎都是特地为他而设计,都是冲他而来的,都是为了赢得他的爱慕而煞费苦心的。不是么,为了从叶倩的磁场中将他吸引过去,她不惜果敢的采取主动,甚至都不顾少女的羞涩之心,说出了木桥边的那番话;为了制造接触机会(事实可能并非如此,但恋爱中的人总喜欢朝着有利于自己的方向想问题),她又不惜拉下面子,跟着姐姐到这里,当起所谓的“保姆”来……他被她的这些举措深深地感动了,一名如此卓越如此姣美的少女,为了微不足道的自己,居然作出凡此种种的努力,自己还能无动于衷么?能让人家女孩子采取更进一步的行动么?他觉得自己无论如何都必须对芮梅有所表示。可当他真要这样做的时候,却又踌躇起来:要是人家根本就没那种意思呢?那自己这种自作多情的行为不是很可笑吗?虽说就地位而言自己是个民办教师,可谁敢说像她这么一个既聪明又漂亮的女孩就不会超过自己?她眼下不是正在看书的么?……可她又为什么会有如此之多的奇言怪行呢,对我?女人真是不可捉摸啊!对此,他百思不得结论,百思不能摆脱狐疑。时而这种思想占上风,时而又那种思想占上风。他就这样在矛盾的涡流中不断的被翻卷被冲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