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美博士“姐弟恋”:爱在姐姐的伤痕里开花适合晚上一个人在被窝里阅读。一定会给你带来独特的视觉冲击与心灵上的碰撞
幼年丧母
善良姐姐敲开颓废少年心门
1995年8月8日傍晚,闵昊端放学回家,发现家里多了两位不速之客:一位跟父亲年龄相仿的阿姨和一个略大自己几岁的女孩。父亲将他拉到客人面前,介绍说:“昊端,快叫王阿姨,这是琪妍姐。”闵昊端冷冷地打量了她们一眼,转身就到房间写作业去了。那天,父亲显得特别开心,还做了一大桌子菜盛情款待母女俩。客人走后,父亲破天荒地送给闵昊端一堆零食,低声下气地说:“儿子,跟你商量个事……我想把王阿姨和女儿接到咱家来一起……”父亲还没说完,闵昊端如受刺激般站起来,挥动双手把零食和玩具狂扫到地上,尔后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不行,你这样做对得起妈妈吗!”
闵昊端时年12岁,湖南省长沙市人。父亲闵正刚是长沙市包装厂工人,3年前妻子病逝,他既当爹又当妈,生活诸多不便。近两年来,陆续有人给他介绍对象,可因为儿子的反对,都没交往下去。自从母亲走后,闵昊端的少年时光便笼上了悲伤。他把母亲的遗像挂在卧室朝夕相伴,人渐渐变得自闭。他对跟父亲交往的所有女人都充满敌意,怕他们夺走父亲对母亲的爱。但这次,父亲在再三沟通失效后并没有迁就他:“你王阿姨人太好了,我决定娶她了。”王阿姨名叫王秀珍,五年前丧夫,独自带着女儿吴琪妍生活,日子过得挺艰辛。当年中秋节,闵正刚跟王秀珍领了结婚证,在家中摆了一桌酒席就算把她娶进了门。
王秀珍母女到来后,闵昊端经常用言语冲撞她们。但每当父亲责骂他时,王秀珍和女儿总是站出来解围。其实,在闵昊端叛逆的表象背后,多么渴望温暖的母爱啊。年长3岁的吴琪妍察觉到他内心的脆弱,经常陪他聊天、讲故事,教他吹海螺,还费了很多工夫学会了弹珠、陀螺等男孩子玩的游戏……渐渐地,闵昊端不再排斥这个能给自己带来快乐的姐姐。闵昊端升入初中后,英语成绩始终落后,吴妍琪每天放学就当起了小老师。经她辅导,闵昊端的成绩突飞猛进,跻身年级前五名。这个自卑少年因此有了自信。
1996年4月,闵正刚洗澡时因煤气中毒入院抢救,闵昊端唯恐失去父亲,惊吓得浑身发抖。吴琪妍把他轻轻拥入怀中,不停地安慰着。那几天,看着继母与姐姐忙前忙后悉心地照顾父亲,他心中涌满谢意和温暖。所幸的是,闵正刚经治疗没有大碍。经此一劫,闵昊端跟吴琪妍和继母间的隔膜彻底消弭。转眼,闵昊端升入高中,身高超过了姐姐半个头。吴琪妍也出落得楚楚动人。扑面而来的青春气息,让这对少男少女有些茫然失措,不知什么时候起,他们不再有亲密的接触,甚至连手都不敢碰一下。
高一下学期,一场灾难再袭闵家:王秀珍突患子宫癌,治疗花去十多万,虽控制住了病情,但后续治疗费用不菲,闵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经济困境。2006年6月高考一结束,吴琪妍就准备南下打工。闵正刚大吃一惊:“你苦读这么多年,大学梦触手可及,怎能半途而废?”吴琪妍说:“我考试发挥失常,估过分数线,只能考个三类大学,不如早点就业。”王秀珍也极力劝阻:“如果你不去读书,妈妈的心一辈子难安。”可吴琪妍心意已决……
不久,高考放榜,吴琪妍果然没有上一二类线,直到这时,她才打电话回家报平安。闵昊端在电话里对着姐姐吼道:“你可以瞒住爸妈,但你瞒不住我,你成绩那么好,你是故意考砸的!”吴琪妍霎时泣不成声:“求你千万别告诉爸妈。妈妈的病掏空了家中所有积蓄,你才读高一,我长大了,要帮爸妈分忧……你如果懂得姐姐的心,就一定要考上名牌大学。”为了他顺利读书,姐姐选择亲手埋葬了自已的未来,闵昊端难过极了,跑到湘江边大哭了一场。
抱着绝不负姐姐所望的心理,闵昊端此后卯足了劲学习。2004年5月,吴琪妍特意请假回家,带回两万块钱和许多补品,给他高考加油打气。她告诉家人,自己在深圳一家日资企业打工,每月有一千多收入。闵昊端发现,姐姐素面朝天,穿着几年前的旧衣服,双手变得很粗糙,他既愧疚又心疼。当年,闵昊端如愿考入湖南大学。打电话向姐姐报喜时,他哽咽着说:“姐姐,我多么希望此刻拿到通知书的是你。”见他十分自责,吴琪妍宽慰他说:“我们还用分彼此吗?昊端,我好开心,并不是因为你考上了大学,而是你真正长大了。”闵昊端哭了,他的青春正在拔节生长,而姐姐的青春却匍匐在流水线上。
留学归来
拒绝相见的背后伤痕烈烈
进入大学后,闵昊端在课余时间做家教、发传单,利用一切机会勤工俭学。可是,吴琪妍每月仍按时将500元生活费转入他的银行卡,并在电话中叮嘱他:“你要以学业为重,不要去兼职,姐希望你将来能考研、读博,有更好的未来。”吴琪妍只有每年春节期间回家一趟,这是闵昊端最期盼的时刻,姐弟俩有说不完的话。吴琪妍开玩笑问他有没有女朋友,闵昊端认真地说:“没有,因为我身边的女孩都不如你!”吴琪妍愕然,闵昊端又说:“姐姐,和你在一起,我就感到特别安心、开心。”弟弟如此依恋自己,吴琪妍没有多想,微笑着说:“我也是。”
2007年春节前夕,闵昊端苦盼姐姐回家,吴琪妍却打电话说,她跳槽到深圳嘉顿食品公司做业务员,春节正是最忙的时候,不能回家。2007年暑假,闵昊端十分想念吴琪妍,准备前往深圳探望,吴琪妍却在电话里拼命阻止:“我每天都在外面跑业务,随时可能出差,你千万别来影响我工作!”在对姐姐的思念中,转眼又到了来年春节,吴琪妍仍以同样的理由没有回家。闵正刚夫妇感到不安和担心,邻居中甚至传出她在深圳从事不正当职业,无脸回家见人的闲言碎语。面对家人的询问,吴琪妍说了句“我确实不能回家,请你们原谅我”就急急地挂掉了电话。闵昊端和家人更加惶惑:她似乎在刻意躲避家人,到底怎么了?
2008年7月,闵昊端大学毕业。此前,他报考了TOEFL(托福)和GRE(美国研究生入学考试),在等待结果的日子里,他迫不及待地赶到深圳。然而,嘉顿食品公司的人员称,员工中并无吴琪妍!闵昊端立即拨通吴琪妍的手机,她对弟弟的突然造访有些生气:“我跳槽了,在外地出差呢。”“姐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们?你难道不知道邻居们在说三道四吗?”一连串质问让吴琪妍沉默了很久,她喃喃道:“你走吧,我不想见你!”说完就关机了。闵昊端寻找无门,只得沮丧地回到长沙。继母王秀珍叹道:“琪妍每个月都寄钱回家,电话也不断,网上视频里也能看到她,说明她是平安的。她回不回家,只能由着她了。”
不久,闵昊端收到了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沃顿商学院硕博连读的录取通知书,学校提供全额奖学金。他第一时间打电话告诉姐姐,吴琪妍喜极而泣。闵昊端说:“姐姐,我不再需要你的资助了,我很快就能养家了,你回家吧,我们都很想你。”电话那端再次沉默,半晌,吴琪妍说:“合适的时候我会回来的,你在美国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在动身赴美求学前夕,闵昊端收到了姐姐寄来的一个大邮包,里面有衣服鞋帽、登山包和生活用品等。随后,他的银行卡上收到了五万块钱。闵昊端十分难受,给吴琪妍发去短信:“姐姐,你没来送行,我好失落。”吴琪妍回复:“姐姐的目光永远追随着你。”
在美国留学期间,闵昊端一直与吴琪妍保持着手机、QQ联系,一次次劝她回家与家人团聚。可吴琪妍每次都顾左右而言他。在他的强烈要求下,她偶尔与他在网上视频聊天,还发来照片。看到她平安无恙,闵昊端略略放宽了心。转眼,闵昊端完成了美国的学业,全美知名的纽约梅隆银行向他抛出了橄榄枝,可他拒绝了。随着毕业日期的临近,他愈发觉得内心有一种声音,在牵引和召唤着他回国,回到家人身边。
2011年11月,闵昊端返回长沙。此刻,亲情挟裹着一种莫名的情愫,让他想见吴琪妍的心情格外迫切。可吴琪妍一直避而不见,后来手机也停号了,偶尔用公用电话联系家人。照片、视频、按月寄钱……可她为何一连几年不回家?难道真如邻居所说,在外从事灰色职业?怀着这种顾虑,闵昊端下定决心找到姐姐并拯救她!12月初,闵昊端到达深圳后,马不停蹄地在全城找人、张贴寻人启事,并拜托在深圳上班的长沙老乡打听姐姐的消息。他的手机24小时开机,一接到线索就匆忙赶过去。在深圳苦苦寻找近六个月后,闵昊端终于找到了吴琪妍,真相却那样令人心碎——
2012年6月,在深圳华为公司上班的高中同学刘晨霞来电说,吴琪妍6年前在日本的那家公司上班时受伤,右手截肢,整个手掌都没了。闵昊端的脑子轰然作响,浑身发抖。他疯了似地跑到租处,打开电脑,从邮箱里翻出吴琪妍发给他的照片。果然,每张照片上,她无一例外地把右手藏在身后!姐姐的笑靥背后,竟藏着一个如此惨痛的秘密!他心如刀绞,闵正刚夫妇得知真相后无比震惊,王秀珍更是哭晕过去。
一家人当即在深圳汇合。闵昊端根据吴琪妍给家人打电话常用的公用电话号码,通过网络查找到大致范围,最终在宝安区平安路找到了那个电话亭。向店老板打听后,他们很快在两百多米远处的“琪琪便利店”里找到了吴琪妍。“琪妍,我的孩子,你受苦了。”乍见女儿,王秀珍猛抱住坐在收银台后的她,痛哭失声。闵昊端心痛莫名,他含着泪走近姐姐,吴琪妍下意识地把手往后藏。闵昊端情难自已地拥抱着她:“姐,我们都知道了,你不用一个人再承受苦难,有我,有爸妈,我们永远不分开了。”吴琪妍放声大哭,那伪装了六年的坚强此刻轰然摧毁……
打破世俗
“姐弟”牵手幸福从此长久
之后,吴琪妍把这几年的经历告诉了家人:2006年8月,她被车床压断了手掌,截肢之后工厂赔了一笔钱。起初,她是怕患癌的母亲受不了这个打击,便隐瞒了真相。出院后,她担心家人知情后不接受她的钱,更担心闵昊端放弃学业,便苦心隐瞒下来,并利用工厂赔的钱开了个便利店。当弟弟博士毕业后,她一度想回家,却不知为何一直鼓不起勇气……
一家人不愿吴琪妍继续漂泊在外,便将便利店转让出去。归家后,闵昊端悉心照顾着姐姐,给她剥橘子、夹菜,甚至还拿出梳子给她梳头。吴琪妍羞赧地说:“你怎么越长越像淘气的小孩了?”闵昊端说:“我不过是把小时候你为我做过的事,再做一遍。”在跟姐姐相处的日子里,闵昊端发现吴妍琪无聊时总喜欢坐在窗口对着天空发呆,神情染着落寞。他意识到姐姐内心一定装着难以言说的心事。几番恳谈后,吴琪妍这才告诉他:两年前,她有过一段初恋,但最终因为她的残疾而夭折。此后,再无男孩垂青的她紧闭了心门。
姐姐痛苦的神情,令闵昊端内心涌满了怜痛。童年时代,她守护他的情景一幕幕在眼前浮现,让他产生了一种义无反顾、抚平她内心伤痕的担当。在被问及自己的情感经历时,他坦白说在美国时曾跟一个北京女同学处过一段时间,但他始终无法全心投入,总觉得心里住着一个人。吴琪妍点点头,问他心里住的人是谁,他的神情掠过一丝慌乱:“我也说不清楚。”其实,盘踞在闵昊端内心的正是吴琪妍。从大学时起,他就愈发强烈的感觉到,自己对姐姐的喜欢无人能取而代之。可他们是姐弟,如果产生恋情将有违人伦,会被世人谴责,这个青春的秘密曾无数次折磨着他。他远赴美国留学,有一半原因是想摆脱这种难以启齿的情感,但一直没有成功。随着毕业临近,想见到姐姐的念头日益强烈地牵引着他回国的步伐……
不久,闵昊端进入湖南HEG电子企业工作,为让姐姐找到生命的支点,闵昊端又张罗着帮她在公司楼下开起一家名为“旺角”的便利店。每天下班后,他都赶到吴琪妍的店里帮忙,其实是想和她待在一起。生意淡季,他带着吴琪妍去看电影、逛街、享受美食……粗心的吴琪妍并未感觉到不妥,倒是闵正刚夫妻看出了端倪,对这对非亲姐弟的交往心情非常复杂。
感情的闸门一旦打开,爱的洪流便会一泻千里。2013年5月14日,闵昊端经过反复思考,决定冲出世俗的篱墙,向姐姐表白。当他将一大束玫瑰亲手递到吴琪妍手中时,吴琪妍惶恐地说:“我们是姐弟,怎么可能。况且我是残疾人,你是留美博士,更不可能!”闵昊端恳切地相告这几年自己内心真实的想法,深情地说:“琪妍,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我们了解彼此。你为了我的学业牺牲自己,我怕负你重托奋发求学,我们最在乎的人就是彼此!”
闵昊端汹涌而至的情感令吴琪妍既感动又害怕。闵昊端说:“我知道,我们将面对很多困难,请相信我,一定会好好保护你,永远跟你在一起。”吴琪妍将他推了出去,关上门,一个人呆在黑暗中,感到空前的惶恐和不知所措——六七年前,进入婚恋年龄的她面对青春阳光的弟弟,何尝不暗涌爱意。可女孩子的懦弱,令她无法鼓起挑战世俗的勇气,当闵昊端考研、读博越飞越高时,她却落下残疾,相形见绌的她便断了念想。如今爱情突如其来,她内心纠结、矛盾,便关了店门,背起背包,一个人前往湘西凤凰古城散心。
吴琪妍本以为在那片青山绿水间会获得宁静,可往事像藤蔓,当你以为清理干净的时候,它又蜿蜒着执拗地缠绕上来。“不行,我不能用恩情来挟持爱情,不能耽误闵昊端的大好前程……”吴琪妍实在过不了自己这一关。可她没想到自己一回到长沙,父母竟先向她主动提了出来,而且都支持闵昊端。望着闵昊端坚定的目光,吴琪妍终于卸下所有包袱,与他紧紧相拥……为消除最后的障碍,闵正刚和王秀珍到民政部门办理了离婚手续。得知父母为给他们的爱情铺路竟然离婚,闵昊端和吴琪妍倍感愧疚,一度曾想分手让父母复婚。闵正刚说:“傻孩子,你们结了婚,我和你妈是亲家,我们还是一家人!”
2014年“六一”,长沙星沙大酒店里,这对特殊的恋人举行了婚礼。在众人的祝福声中,闵昊端深情地说:“从小时候起,姐姐在我心中的位置就无人能及。渐渐长大后,我惶恐,怕她成为别人的新娘。直到近二十年后的今天,我才知道这种唯恐失去的害怕,其实是早根植于内心的喜爱。爱情在左,亲情在右,走在生命路的两旁,我们随时播种,随时开花,将这一径长路点缀得香花弥漫。”说罢,他用一个深深的吻将现场气氛推向了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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