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若失地看着他的车尾消失在我的视线里面,最后慢悠悠地收了回来,找到了自己的车,然后该干嘛干嘛去了。
下午将近下班的时候,人力资源部门给出了春节放假的通知,还给出了年底福利发放安排,整个宏德洋溢着一派祥和的气氛,我在下去找笑笑要资料的时候,都能看到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不错的笑容。
我站在笑笑的卡座那里等资料的时候,跟她聊了几句。
她说:“周沫姐,你啥时候回家过春节啊?”
我勉强笑笑,半响才答:“过几天再看看吧,我还没确定回去不回去。”
我确实不敢确定。
回去徐闻的话,就自己一个人在年久失修的老房子里面点煤油灯。
回去湛江的话,我手上的房子卖出去了,也就住酒店的命。
笑笑是那种熟了就话挺多的性格,她丝毫没发现我的异样,她继续说:“你要不回去,就留在深圳陪我哥过年呗。他那人孤僻惯了,大家庭聚餐他来买完单就走了,过得孤零零的,看着蛮惨的。”
我噢了一声,我那三年除了第一年闹孤僻之外,剩下来的两年都是走马观花,去这个同事家里蹭饭去那个同事家里吃年例,这样一对比,更是觉得挺对不起林至诚的。
笑笑看我不作声,她又继续说:“前一段我不是照顾他来着,他整天把我的名字喊错,我一发脾气,他就说你以前脾气特别好,他一个晚上喊你一百次给他帮忙你都不发脾气,啧啧啧,真想不到。”
我又噢了一声,觉得自己的眼眶实在太浅,不敢再搭话。
笑笑她笑了笑,最后把一大沓的资料递给我说:“周沫姐,我可不是帮我哥打广告,我哥这人除了高冷了点,脾气臭了点,不讲情面了点,不懂人情世故了点,傲娇了点,其他的都还挺好的,长得高长得帅还有能力,这样的男人去哪里找啊。”
我直接无语了。
她到底是想为林至诚说好话呢,还是为了让林至诚孤独终老啊。
比较郁闷,我脱口而出的是:“你哥挺好的,你别这样说他。”
都说夜晚不讲鬼,白天别讲人,我的话才说完,林至诚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我拿着资料,冲笑笑微微一笑,示意我先接电话,然后往楼梯口那边走去了。
我怕进了电梯的话,信号不好。
林至诚的声音史无前例的疲惫。
他说:“周沫,你在哪里呢?陪我说几句话吗?”
我用手夹着资料,努力用平稳的声音说:“我在公司啊。”
那头沉寂了好一阵,林至诚有点儿跳跃地说:“我这段时间都得呆在医院,暂时没空了,等过几天,我去找你,你要等我,知道吗?”
我一听他在医院,有点心慌,急急地问一句:“这事后面再说。你那边怎么了?”
我听到那头挺吵杂的声音,他说:“我奶奶,摔了一跤,她原本身体就不好了,现在也不知道情况怎么样,还要等。”
我一下子觉得安慰这东西特别无力,尤其是在面对病痛的时候。
心一下软下去,很心疼他那样,我说:“你的身体还没完全复原啊!你该不会是中午都没吃饭吧?要不我给你带一点过去?”
搞清楚地址之后,挂了电话,我急急地折返回去把资料还回去给笑笑说:“笑笑,我有事出去一下,明天我再来拿这个资料。”
笑笑也跟着站起来,她问:“咋啦?”
我含含糊糊地说:“给你哥送饭去。”
急急匆匆地在附近买了些吃的,我就跟开赛车似的把车提速得飞快,却依然在心急如焚中堵在路上堵得想哭,好不容易到了,也是晚上七点多了。
想到他从早上到晚上都没吃东西呢,我那个心急,火急火燎的就直接往里面冲了,一见到他就直接奔过来,也没看周围的情况,也是一下子刹不住脚,直接给撞到他的身上了,为了掩饰尴尬,我赶紧的弹出来,讪讪地说:“先吃点吧。”
林至诚有点郁闷地看了我一眼,我这才发现有无数道目光落在我的身上。
循着那些不算友善的目光,我抬起头来看了一下,除了我认识的林正和刘晓梅沉着脸看着我,另外有好几拨我压根没见过的老老少少看起来也很不爽的我样子。
林至诚也扫了一眼他们,他伸手过来拉住我说:“我们出去说。”
他的话刚刚说完,人群里面有一个比林正看起来还年长的男人,声音洪亮,他瞪着林至诚就说:“至诚,你还嫌大家现在不够烦吗?你奶奶还躺在里面,你喊个扫把星过来做什么!现在这个时候,外人就不该出现在这里!”
看样子,也不知道是林正还是刘晓梅没少在其他人面前提起我,当然肯定没啥好话。
林至诚的眉头皱了起来,他依然抓住我的手,他就这样一字一顿地说:“大伯,她是我的女朋友,也即将会成为我的老婆,她不是外人,她会是你的侄媳妇,她现在提前来看看奶奶,没什么不对。”
林至诚的话,似乎激起了千层浪。
在这个不算太大的等候室里面,忽然一下子人声鼎沸。
各种的声音充斥在我的耳膜里面,我听到最多的是,呵呵现在说要结婚,明显是看老太婆不行了,想多个人多分一些钱。
还有一些,直接人身攻击了。
我全数沉默听下来,忽然一下子觉得,林至诚确实如他所说的那样,他没有家。
真正的家人才不是这样的牛鬼蛇神,亲人还躺在里面,这里却在讨论这财产分配。
我就这样不自觉地握紧了他的手。
可是就在这时,林正这个人完全跟平时的装逼有点不同的,特小家子气地过来掰开了我们的手。
他就这样凶狠地瞪着我,冷冷地说:“你这种不干不净的女人想进林家的门,连门缝都没有!”
我的脑海里面忽然闪过之前看过的刘晓梅的那些劲爆的照片,而现在再看她一脸的端庄站在那里,一阵恶寒,抿着嘴没说话。
这时,林至诚忽然一下子挡在我前面说:“爸,奶奶还躺在里面,我不想跟你吵架。反正我就那么一句话,就算全世界反对,我也依然会非她不娶。”
估计林正早就怒火攻心了,林至诚这句话才刚刚说完,林正的手就这样抬起来,直接狠狠地盖在林至诚的脸上,盖完了之后,他就这样恶狠狠地盯着他说:“你非要这样气死我是不是!反正我也是一句话,你就算娶那个之前不三不四的唐海燕,都强过现在这个,你知道她什么过去,她那么肮脏的女人,她配不上你!”
我一下子就看到林至诚的脸上多了一个红红的手掌印,那一刻我很想抓住林正的手扭得他鬼叫鬼叫的,可是却发现自己再心疼也没动手的理由。
而我也就不过是送个饭而已,一转眼自己就成了舞台上面的不太光彩的主角,接受那么多人嘲讽的眼神洗礼,也为了顾及林至诚的面子,我没呛回去给林正,而是飞快地将那些餐盒塞进林至诚的手上,急急地说:“我先走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林至诚被拉住了无法跑来追我,反正我一路毫无阻滞地跑到停车场,拉开车门坐上去,关门发动车子,一气呵成。
我确实肮脏,我必须在那些嘲讽的笑意将我淹没之前走开,我就这样想着,在失魂落魄中把车开得飞快。
外面的夜色依然如此璀璨,可是我的心情却如此荒凉落魄,从来没有过的孤独感涌上心头,我觉得我是遭到全世界的恶意遗弃的那个人。
忽然,手机里面来了一条短信。
我抓起来扫了两眼,眼泪汹涌而至。
我不知道是因为给我发短信的人不是林至诚而掉眼泪,还是因为在这样孤零零的时刻内心被狠狠地戳中而哭,总之我觉得自己又变成了不折不扣的爱哭包。
这跟我之前给自己设下的训诫背道而驰,可是我却无法让眼泪停下来。
给我发短信的人是吴开宇。
他说:“周沫,过两年周吴的年尾聚餐你有空回来吗?厂里面那几个大婶明天家里打年饼,让我问问你要回来的话,她们让家里多打一些,给你带去深圳吃。”
我也就是用了不到一分钟就作出了决定,我就这样急急匆匆地赶回去酒店收拾自己全部的行囊装在车尾箱后面,办理了退房,然后在这个孤独并且阴冷的夜里飞驰在回去湛江的路上。
我在湛江度过了看似热烈欢腾的好几天,跟不同的同事回家蹭饭,带年货去拜访之前很是关照我的客户,还跟着周吴一些男同事出海捕鱼,以及去了森林公园烧烤。
无可避免的除夕还是到了。
越是重大的团聚的节日我越是心慌。
厂里面的大哥大姐忽然不再像如同往年那样热心叫我去他们家里一起吃团年饭,刚开始觉得失落,但是我一想到笑笑说过林至诚这几年春节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我豁然开朗,觉得体验一下林至诚体验过的孤独也不错。
哪怕他除了我回来的第一天打了电话问我怎么样,然后告诉我说他奶奶没啥大碍了,接下来一点儿都没有联系我都好。
因为我租住的酒店,就在我之前房子的附近,所以就在外面胡乱吃了点东西之后,我就沿着观海长廊走走停停。
八点多的时候,吴开宇的电话过来了。
他家在海岛上,有习俗是除夕得拜神,他必须回去,所以他现在打来,是给我拜年。
但是,才互相祝福了几句,他冷不丁问了一句:“周沫,你现在在哪里啊?“
我莫名其妙:“我去,你不是知道我在湛江吗?”
吴开宇笑笑说:“我知道啊,我问你详细地址。”
我扫了周围一阵,没多想就直接报地址说:“额,我在观海长廊,那个卖椰子的那个地方,就是那时候白天能下去抓螃蟹的那里,有条柱子倒下去那个地方,知道不?”
吴开宇那边有点吵,他说:“哦,我知道了,你一个人吗?”
我乐了:“我不是一个人,难道我是一只猪吗?你问我在哪里干嘛?”
那边窸窸窣窣的声音源源不断地传来,吴开宇老半天才说:“哦,那你朝着渡口的方向往回走,走到大王椰林的尽头,在那里等我,我找了几个同事去陪你打牌。”
没多想,也不好拒绝,最后我说可以,吴开宇就把电话挂了。
我往回走,走到跟吴开宇约定的地点之后,就直接依靠坐在一根小石柱上面等了。
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没见到吴开宇,倒是忽然有个把自己弄得被一个大号的轻松熊包裹起来的人朝我这边走来,手上还特怪异地拿着一朵花。
我虽然很喜欢轻松熊,之前经常买一些小号的,但是现在我看这只熊的身型跟吴开宇的差不多,以为他又想不开要闹表白了,直接被吓得半死,差点就想翻过石柱跳下海了。
当然我真是真是想多了。
那只熊在朝我靠近过来之后,朝我扫了几眼,卖萌似的晃了晃身体,最后问我是不是一个人。
我也是醉了,我那么大个人站在那里,不是人难道是猪吗?
海边风大,这阵人又少,我总觉得这人不怀好意,吴开宇又没来,所以我站起来退了好几步,这才不耐烦地说:“不好意思,我在等人。”
熊可能是刚才表白熊了,失败了,他一屁股坐下来,特别失落特别伤感地说:“为了向我喜欢的女孩子表白,我特意去订了这样的一套衣服,但是我喜欢的女孩子不愿意接受我,我走了一路,没有一个人愿意理我,大过年的孤独得想去跳海了。”
我承认大冷天又大过年的,我的心容易软,我的戒备心也少,我不自觉地瞄了瞄他手上的花,坐得远远的搭话说:“被拒绝了就去跳海啊,大过年的干嘛想不开。你看,我不也是一个人吗?“
熊先生也真是自来熟,我就说那么一句,他忽然就站起来挪过来一屁股坐得靠我挺近的,也没理我要不要听,他继续说:“她不接受我也情有可原。我以前对她不够好,现在想好好对她,但是她偏偏一直拒绝我,其实我能感觉到她还是很喜欢我的,但是就是拒绝我。”
我明白了,原来是想挽回感情啊。
正在等人呢,反正也没事做,这个熊先生听声音还是挺靠谱的,所以我立刻充当起知心姐姐的角色啊,还是不收钱那种,我想了想才说:“那你干嘛不再坚持一阵啊?说不定她上一分钟不同意,下一分钟就改变注意了。”
大概是得到我的鼓励啊,熊先生腾一声站起来,他说:“谢谢,我知道了,这花送你。”
我虽然觉得这一切显得有点儿诡异,却可能被寒风冻住了思维,所以我无所谓地接过来,说了一声:“谢了,我朋友快来了,就先聊到这里吧。”
熊先生大概是听不懂似的,他不知道朝里面挥了挥手,忽然我发现从附近的绿林带里面涌出来很多人,走得差不多近了我才发现,有些是周吴工厂的同事,有些我压根不认识,走在最前头的,竟然是吴开宇那小子。
他的怀里面,抱着特别大的一束花,那些红绿相隔,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刺目得很,我以为吴开宇疯了,找来周吴的同事见证他的表白,我一个条件反射,拔腿就想朝反方向跑。
谁知道,那个熊先生却一下子移动到我的前面拦住我的去路,他飞快地摘下了轻松熊的面具。
林至诚的脸郝然出现在我的面前。
- 看不过瘾?点击下面链接! 【本站微信公众号:gsjx365,天天有好故事感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