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朱仰着头,努力控制住泛滥的泪水。走廊上有一盏灯虚弱地闪烁着,像极了前段时间的自己,假装强大,废寝忘食地学习,努力粉饰自己和旁人的差异。她害怕听到来自他人的同情和安慰。她以前是骄傲的,也该继续骄傲下去。
可此刻,她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强撑的骨骼被打散,又被这些善意的关怀拾掇起来,装进人情慈悲的盒子里,重新组合成另一个自己。示弱并不意味着软弱,恰恰是强者才对失败举重若轻。
白朱天马行空地想着,那盏闪烁的灯不是坏了,而是关着一大捧的萤火虫。
而听到萤火虫的每一声叹息的人啊,都心甘情愿地流着泪。
第四十七章:晚安 文/回风舞
白朱抱膝坐在椅子上,雨已经停了,金色的阳光在她背上大胆跳跃,像是从油画画布上抠出的浓烈色块。
她双手顺着光裸的小腿摸下去,握住莹润小巧的脚踝,手指在纹身周围来回摩挲,嘴角的笑容是甜蜜的苦涩。
四年了,那个在崎岖山路并肩行走的夜晚,就是她和宁袭的最后。她偷得了一个下午,一个吻安,一张照片。
回忆像彗星,被击落了。而时光吃重,她也裹了一身锈,失恋的夜莺的歌喉。她巴巴地捡起石头,黏在骨头缝,一下雨就隐隐作痛。
晨光淡漠,白朱的视线凝视在空中虚虚的一点。少年眉清目朗,还是白衬衫,转身遁入黑夜,和她飘扬的裙摆是两个方向。她闭眼,空中已无他的背影。
白朱浅浅地压抑着自己的呼吸,完全不敢惊醒梦中那个敏感的自己,只敢用力地杀死过去,这就是她这四年的应对之道。骗得过自己,也骗得过别人,哄骗自己不必追忆。
她打开衣柜,挑出一条烟灰绿的网纱细带长裙,系上一双白色绑带高跟鞋,恰恰及肩的短发披散,别上一枚金色蝶形发夹,化了个淡妆,打车去往花店。
前几天收到行川的电话,邀她去自己的新家做客。白朱自然非常惊喜,就像平淡日子里寡淡的节奏全部重组,叮咚成曼妙的歌曲。自从行川毕业后,她们已经快五年没见,彼此挂念疏于联系。在电话里才知道行川跟随导师来了G市,参与海洋研究所的一个长期项目。
我的心,要穿戴整齐,才好去见你。
一路的街景都光鲜可爱起来。橙黄色的工作人员在发放公共自行车,西装革履的男人大步走过人行道,带着耳机的朋克男孩仰头吹口哨,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慢跑,每个人都自在地在经营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