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每个人在看待自己的很多时候,都觉得自己的想法是正义的,至少会觉得自己有自己的道理。
我也是这样。
但实际上,一闪而过的感觉有时候往往是错觉。
其实,不管怎么说,很久之后我明白了一个道理,那就是如果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时候缺乏对世界的信任,对付出的信任,那么他会活得很累;如果世界或者整个社会缺乏某些不求太多回报的付出,那么同样的,这个世界会变得很累。
商品经济时代利益打过一切,但总以利益来揣度这个世界其实并不可靠。
当然,大家没有看错,我的确是“很久之后”才慢慢明白的。
而当时的我,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回到家,我反观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时候,我才知道,实际上我所做的一切,理由远没有我开始说的、想的那么冠冕堂皇。
原因呢,并不是因为我想通透了,而是因为我手贱,接了陈思诗打来的电话。
我在网上丢简历的时候,陈思诗忽然来了个电话,我接通的时候,她对我说:“喂,你知道不,郭二花今天才回去。”
我心里有些烦躁,手机放在一边,开着免提,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她怔了一下,说:“你这人怎么跟女人一样情绪波动那么大,来大姨夫了?”
我说:“我没变卦,那天晚上我就说不管了。”
陈思诗叹了口气说:“好吧,你说什么就什么咯,总之,我就告诉你一声,今天二花才回去,打了个电话给我让我放心,这小女孩还是挺乖的,就是他这个哥哥……哎……”
我说:“行了,就这么着吧,她哥哥最好别害我,再害到我头上来就没得朋友做了,我不把电脑要回来就不错了……”
陈思诗说:“事情你查清楚了没?”
我说:“查什么?”
陈思诗说:“关于你电脑的事情,那么久了,你查清楚没有。”
我说:“你怎么会觉得我在查?”
陈思诗说:“我还不知道你的心理,这个时候你肯定在查,你不查我就不信了。”
我叹了口气,说:“我找过萧哥了……”说到这里,我干脆把自己知道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也包括关于她和邱磊的部分,当然,说的时候我也不忘挖苦她两句,反正对于那些事情,说到底我是气不过的,而陈思诗却还是厚着脸皮说:喂,你不觉得我是你命里的福星么,如果不是我你现在还和原来一样是傻逼一个,你看你现在聪明了多少,你谢谢我,不给我点儿学费就算了,你还好意思隔着电话挖苦我,是何居心啊你……
我当时一脸的茫然,我真没想到一个人的脸皮可以厚到这个地步,我说:“行,你有种,我不跟你说这个。”而当我把郭晓鸣的事情跟她一说之后,我又不由得想起了和林誊之间的对话,我说:“我兄弟让我别管了……”
“你不是打定主意不管了么?”陈思诗说。
我说:“是,我刚才是说打定主意不管了,但说到底我还是看不下去……”我几乎把对林誊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对陈思诗说了一遍,陈思诗却在电话那头大笑起来。
我呆了一下,说:“你笑什么,有什么好像的。”
她说:“你怎么把自己说的这么伟大,哎哟我都受不了了。”
我说:“我怎么把自己说的很伟大了?”
陈思诗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啊,你是什么人我还不清楚,对……看不下去,不想郭二花受太多伤害,不想自己朋友招灾招难,你是有这个心理,如果没有你也不会不报警,也不会不要那台电脑,是吧……但你刚才说的,我去,哎哟你是多圣母,你简直就是小泽玛利亚……哦不是,圣母玛利亚。”
她越说我越来火。
但她还是继续口无遮拦:“你不是高估自己就是一直没认清楚自己好么?我来帮你分析一下,说不定比你分析的更到位。”
我说:“你要分析什么?说!”
陈思诗说:“第一点,你要帮朋友,这点是没错的,但这一点在你心理占个百分之三十……就不错了。”
我说:“那更多的是什么。”
她说:“第二点,占大头的,是你怕。”
我说:“胡说八道,我怕什么?!”
男人都不爱承认自己害怕。
而陈思诗说:“你怕什么,你当然是怕小流氓了,我知道你不屑于萧哥的兄弟朋友这个名号,但这种不屑就像是古代文人对做官不屑是一样的,有了机会他们照样趋之若鹜……你就是这么回事儿,你别老说是我们捧杀你,拿你的名号在做文章,你自己问问你自己的内心,你难道不觉得这个名号很好用?”
我说:“别废话,你不是说我怕么?我怕什么?”
陈思诗说:“你怕什么?你当然是怕小流氓继续找你麻烦,所以你兄弟给你找个台阶下,你就下了,说是要跟萧哥和解,这不是正中你的下怀么?一旦和解了,你又是萧哥的朋友了,而且这回做朋友做的体体面面面的,还不用求人,要我说,你朋友和萧哥都很了解你,估计是商量着故意给你这个卢瑟这么个机会呢。”
我咬牙切齿,却不知道怎么反驳。
陈思诗又说:“第三点,你之所以继续关心郭晓鸣的事情,大部分其实简单的很,就是因为你好奇……换句话说是你怕被骗,你被女人骗过,被男人骗过,被你的班花同志骗来这里月抛,结果却差点被拉去做传销,所以你怕被骗,这就是你的本性,你敢说不是?!我之所以确定你会去调查这件事就是觉得你怕被骗,对这些事你肯定有好奇心!对吧。”
我沉默了,那边也沉默了。
隔了很久,她说:“怎么?被我说死了?”
我说:“你好像……你好像很了解我啊?”这个时候我心里已经平静不下来了,但我尽量保持呼吸均匀,其实,说实在的我做不到,我被她说的心理一阵阵的发慌,发虚,我感觉这个陈思诗就像是突然钻进了我心里似得,然后把我的心个扒开,把里头最阴暗最肮脏最恶心的东西一件件的给丢了出来,那些伪装的外衣,反倒成了她所唾弃的东西。
她说:“我早说过了,我了解你的,我肯定了解你的。”
我说:“为什么,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么?”
她说:“不是,是因为我跟你一样,都是虚伪的人,呵呵……”过了一会儿,她说,“算了,本来就是跟你说说关于郭二花的事情,又说了那么多废话,好了,我先挂了。”
我说:“你早点儿挂吧!”
放下电话,我感觉有点精神恍惚,我都已经停止了投简历了。
我的手在键盘上、鼠标上摸来摸去,就觉得我耳朵和脸颊都在发热发烫。
我不知道自己沉默了多久,忽然感觉手机还在呜呜的震动,我意识到,只有有未接来电提醒或者短消息的时候,才会有这种声音,我吓了一跳,担心是梁曦在找我,赶紧打开手机查看,结果,居然是一条面试的短信,说什么看过我的简历了,让我下午去市中心云洋大厦的一层面试。
那个公司的名称,别的我没看清,我就看清了电脑两个字我心里一紧,这tm又一刀扎在我的伤心处了,不过,好歹是有一份工作了,也不知道是什么公司病急乱投医能看上了我这份简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