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或许从来都不是什么错事。
大概胖子也是相信我，才会跟我说的那么清楚，如果我也多个心眼，来个电话录音，恐怕他也会麻烦缠身。
但我当然没有那么做。
我只是有点好奇的问他，说：“胡天雪，怎么会跑到他那里去了?”
胖子说：“你知道胡天雪为什么那个时候会那么冲动么?”
我说：“为什么?”
胖子笑了笑，说：“他为了你打架，你到头来连他为什么冲动都不知道，之后你就没再跟他联系过了么?”
我摇了摇头，说：“没有过了，我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胖子笑着，嘴里显然喷着酒气，说：“你看，虽然我们现在不在同一家公司了，不过，我还是得教教你，帮过自己的人，无论怎么帮的，都得记住，要不然别人会误以为你薄情的。”
我叹了口气。
胖子对我说：“实际上，那个小子本来还是挺胆小的，虽然有一膀子力气，但一般来说不会随便去惹事，他之所以那样，完全是因为他心里有阴影，他小时候，有一次被人诬陷，偷了别人的羊，让人关在木板房的地窖子里关了三天，回到家之后，他爸又因为他三天没回家，没去看着牛羊，不问青红皂白把他吊着揍了一顿，就从那个时候开始，他恨透了别人诬陷他盗窃。”
我说：“原来是这样。”
胖子说：“每个人反常，都肯定是有原因的，这个世上谁活着都不容易，没有谁会轻易去做坏人，都是没办法。”
我说：“你的意思是，你也没办法，是吧?”
胖子点了点头，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在这里干了那么久，命都说要搭进去了，到头来就这么个结果，换了谁，谁都受不了，胡天雪只是一个个例，可能老板对你好，但你要看清楚，对你好，是因为你有能力，给他创造了价值。你想想，那个非主流……还有那个坐着养老的吴妈，他们凭什么呆在这里，你知道不知道?”
我说：“他们……”
胖子笑了笑，说：“你是不是以为吴妈和非主流都调走了?对，是调走了，那是因为他们实在是没办法创造什么价值，但是却被调去了总公司。你要知道，这里是企业，不是事业单位，靠裙带关系来做事是行不通的。”
我想了一会儿，说：“胖子……说老实话，你这么说，你考虑过老板也可能有苦衷么?”
“什么?”胖子皱了皱眉。
我说：“我们既然是朋友，那我直说，你刚才说了那么多自己的苦衷，我都理解，但是你说老板的时候，明显带上了你自己的看法，你不是也陷入了不理解里头了?老板对你做的一切，的确很奇怪，很让人觉得匪夷所思，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偏偏对你这样?你得罪他了么?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你在这里这么久了，难道你真的一点都没有想过么?”
“你在?说教?”胖子看着我。
我说：“我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其实人和人都差不多，大家都还是为自己考虑的多一点……胖子，我只是不希望你太记恨他，你都说了，商场如战场，但是工作完了，大家都还是朋友，要竞争，就好好竞争吧，我不希望未来你会……”
“我明白。”胖子点了点头，说，“我明白你的意思，我这次做的是不地道，我们那可不是什么大公司，在本市，要跟你们公司竞争，可不能全靠正常的手段，顺便说一句，你今天过来跟我吃饭，难道你就不怕老板怀疑你么?”
我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其实我还有很多话要说，但是说多了，显得我装，我想我还是不说了，胖子为自己公司考虑，没有什么错，但是胖子自身绝对有问题，只是现在的我，似乎还阅历不够，解释不清楚这其中的原因，很早之前，我就已经觉得奇怪了，只是至今都没有搞清楚，胖子到底错在哪里，就算老板真的有私心，作为一个私企的老总，他首先考虑的就应该是业绩效率，或许他会因为亲属关系而用一部分没用的人，但他绝对不可能随随便便打压放弃一些人才。如果不是老板，我又怎么会有今天?说到底，我还是看不懂老板的做法。
接下来的几天，我工作没有了从前的积极，回想起来，大概年轻人都是这样，受到了一点打击，就难以掩饰自己情绪的低落，虽然我已经尽力平复自己，但偶尔流露出来的焦虑、不安和不耐烦，似乎还是给店里的员工造成了不小的苦恼，尤其是小刀这个猥琐佬，之前他值班的时候再破电脑上偷偷看av我就只是说他两句，而这段时间，当他这么做的时候，只要是我看见了，绝对直接拍桌子骂上去的。对此小刀还颇有微词，我知道他在背地里常说：“都是当时一起上来的，装什么十三点啊，妈的。”
对此我没有做任何的回应，倒是一个星期之后，天气渐渐暖起来的时候，老板忽然又找我去了一趟他的办公室。
当时我不知道有什么事，但去的时候依然有些忐忑。
办公室里，老板却让我坐下，还帮我倒茶，当时我吓得差点没把杯子给打了，老板关了办公室的门，对我说：“黎斌啊，最近听说你情绪不太好啊。”
我更加担忧了，老板什么都知道，这一点才是最可怕的，即便是我这段时间情绪不太好，工作没有了以往的激情这种看似挺小的一件事，只要从他嘴里说出来，我都觉得非常可怕。
老板说：“年轻人，情绪有波动很正常，你最近，见过你的老朋友没有?”
我又颤了一下，笑着说：“什么老朋友?”
老板说：“我们公司的文化，一向来是公平、公正的，我不会随意怀疑你，希望你也不要有什么事隐瞒着。”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我觉得老板应该是知道什么了，继续隐瞒下去，反而可能遭到怀疑，于是我说：“我……是见过胖子了，而且我知道胡天雪也在那家公司。”
老板说：“可以理解，我也知道你肯定会去见他，他跟你说了什么没有?”
我想了想，说：“都是朋友聊天，他也承认了……那些事……但是我……”
老板说：“没事，这一页就翻过去了。”
我赶紧点头，说：“翻过去了……嗯，翻过去了……”
老板笑了笑，说：“在我这里翻过去了，我不追究了，也不想去浪费这个资源，这个时间来这件事情上纠缠，但是这件事，在你那里是不是真的翻过去了?”
我瞪大了眼睛看着老板。
老板说：“身边的朋友忽然算计了自己一把，年轻人一下子想不通，很正常，但是如果把情绪带到工作里来，就不太好了……黎斌啊，你要知道，你可是答应过我，指哪儿打哪儿的。”
我咬了咬牙。
我也想有那种冲劲，可是我现在偏偏提不起精神来。
老板说：“你有什么疑问，你可以提，没关系，今天找你来，就是单纯想跟你聊聊，你知道，我们公司不能算是什么大公司，内部机构也不算特别完善，还在起步之后的上升阶段，但也正是因此，大家才更加平等，每个人都有展现自己的舞台，企业文化也比较宽松。所以，你没必要有什么压力。”
或许是因为年轻阅历不够，最终我没有忍住，说：“老板，我只有一个问题，我想知道，为什么胖子一直都没有机会升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