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伞
桌上的电话铃突然响了起来,他放下手中的报纸。电话是父亲打来的,父亲在电话那头说,最近老觉得有些头重脚轻,可能是感冒了,问他有没有时间,好陪着去一趟医院。他不禁蹙起了眉头,告诉父亲,现在单位正开会呢,只怕没有时间。父亲“哦”了一声,挂断了电话。
他又拿起那张翻了一下午的报纸,他的眼睛虽在字里行间穿梭,但他的心思早已在其他的事物上。他想起自己年近不惑,还只是个副科级,况且在这样一个日子淡如水的清闲部门,这辈子只怕再也难熬出头。幸好他有个儿子,儿子是他的希望,更寄托了他几乎所有的梦想。儿子也挺争气,如今在镇上的小学上六年级,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这时,窗外透过一阵寒风,把他捏住的报紙刮起了一角。他抬头望向窗外。天阴沉沉的,像是大雨来时的征兆。他踱到窗前,准备把窗户框边的金属插销合上,却蓦地记起中午出门时,儿子并没有带雨伞。他抬腕看看表,时针指向四点三十分,正是儿子该放学的时间。
如果儿子遇上雨怎么办?他越想越急,向同事打声招呼。急匆匆地走出去。
刚到大门,豆大的雨点挟着寒风打在他的脸上,冰凉冰凉的。他寻思,再回家取雨伞肯定来不及了。他咬咬牙,踮起脚尖冲向对面的一家商场。
这是一条不长的路,他加快脚步,任凭水洼中的泥星儿溅上裤腿。他的眼睛始终注视着前方。雨雾中那座四层教学楼已隐隐可望。他吁了一口气,把伞擎的更高。一群孩子在楼下的走廊上嬉闹,儿子也夹杂在中间。他朝前一挥手,喊了一声儿子的名字,儿子扭过头,兴奋地向他跑过来。他接过儿子背上的书包,将伞压得很低,几乎把伞偏向一边,他的半边身体暴露在雨中,猛地打了一个寒颤,一股冷气瞬间穿透全身。
快走到单位门口,儿子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他抬起头,只见一个老人擎着伞在门前徘徊,胳膊下还抉着一把伞。时不时朝这边张望。老人见到他,一路小跑着过来,手里的伞整个儿举到他头顶。
他愕然问,你怎么来了?
老人腾不出手撑开另一把伞,雨霎时间染湿了花白的头发,微微咳了几声,说,中午出门的时候天气好,我估摸着你没带伞,怕你回不了家。刚才听你的同事说,你去接娃了。
他想起下午接到的那个电话,不由得全身一热,喉头哽咽: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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