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撞到坚硬的墙,巨大的反作用力挤压车身,挤压每个人的生存空间。与此同时,司芃的上半身被裹到一个无比柔软的怀里。她眼前一片漆黑。
车子停稳了,那骇人惊天的四分五裂声也歇了。一切好像都是梦。梦止了。
世界静止几秒。司芃只觉得有虫子在喉咙外的皮肤上爬,围着脖颈一点点地爬到后面去。她轻轻推麦子,没有推动,伸手去摸那只小虫子,摸到温热黏糊的液体。
她躺在那里,一动不动。麦子死在她的身上。她想放声大叫,想让这叫声填充整个脑海,让她不会再恐惧,不会再悲伤,不会在想起某个人时,全是这虫子钻入脑髓一般的疼痛。
然后她听到沙滩方向的马达声,阿标放弃作案,抛下同伙逃了。半分钟后,听到另一种更为低沉紧凑的轰鸣声,由远而近,一下就到她跟前,她知道是谁来了。她好开心他愿意为她如此以身涉险,她无比渴望他能救她出去,不要让她葬身在这恶毒的深渊里。
哪怕这世间的恶意再多,仍有一个人爱她,便值得她眷念。
“司芃,司芃。”她听见了,这个被叫惯的名字,第一次因为害怕而变了调。
“我在这,彦齐。”第一次想要这声调里的每个抖音都被听到。
面包车被撞得七零八落,车门被凌彦齐拽下扔在一边。他爬上车来,将麦子轻轻扶起,靠向一侧。司芃眼前终于见了光,看到穿一身正装的凌彦齐,因过度紧张变得惨白的脸上,浮现出那种万分庆幸的哭意。
他朝她伸出双手,将她搂在怀里,亲吻她凝血的额头。“没事了,没事了。”他在她耳边喃喃低语,像母亲安慰哄劝被噩梦惊醒的孩童。
他们像是抱了一个世纪那么久,直到听到警笛声,司芃才说:“快救人。”
两人如梦初醒,凌彦齐回他车上拿把小刀帮司芃割开绑绳。下车后查看面包车,车头已被撞烂,蔡成虎的颈动脉被玻璃割穿,已气若游丝;彭明辉额头也被割开一个口,汩汩地冒血,下半身被卡在座位里出不来。而麦子的死,是因为车子撞到保安亭,扯下另一头的铁柱吊灯,灯头砸向这堆破铜烂铁,间接砸到麦子的后脑勺和背。如果没有她挡在那里,死的就是司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