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睨了一眼贾敬泽,他和我目光对视迅速躲开,有些心虚,我没搭理他,郭主管在这时将一份报纸递到我面前,他是举着的,距离我面孔仅仅一寸,几乎要拍到我脸上。
他没有意识到这个姿势多么不雅和不妥,气势非常凛然质问我,“三太太,这就是在老穆总去世一周年后,您交出来的最完美的妇道答卷吗?”
层层叠叠的报纸在我眼前刮起一阵细微的冷风,我盯着上面我和穆津霖挽手出现的照片,以及过于粉色的标题,伸手夺过来,不屑一顾说,“传得好像多么大不韪一样。”
他瞪大眼睛,对我云淡风轻非常气愤,“难道三太太认为,这还不够大不韪吗?”
“男人女人那点事,充其量就是风月里的戏,好不好都上不了大台面。郭主管这样义正言辞,难道是柳下惠吗?郭主管外面养的那位小的,知道您如此堂堂正正吗?”
我把报纸卷成一个筒,在掌心拍了拍,“穆氏的生死存亡兴衰荣辱,绝不是一点流言就可以决定和瓦解的,任何领域都需要手段,需要能力来定天下。你们成天无所事事,拿着高昂分红,坐着高端位置,却并没有做出什么了不起的贡献,一点风吹草动往前头冲倒是蹿得比兔子都快,指指点点不亦乐乎。郭主管,如果你只有煽风点火添油加醋的本事,给我收拾东西滚蛋,穆氏不养废物!”
郭主管对我在这样万千指责下还能爆发出的压人一头的气势有些愕然,更听出我这番话充满了敌意和羞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周逸辞与穆津霖都是笑面虎,能笑里藏刀讲出的话绝不撕破脸,所以郭主管算在穆氏这么多年,惟一一个被当众辱骂的,还是被一个女人,他脸色当然难堪。
穆氏天大的危机,也轮不到他一个没有股份的高层开口,他找不到来搪塞我的说辞,只好乱咬人,“三太太,穆氏大选那天,您派出了金律师来公司代替您解决事宜,口口声声说女眷不便抛头露面,今天到自家公司还情有可原,但您跟着穆总去椿城搞慈善,如此大摇大摆不顾影响,您知道后果吗?”
我把报纸甩在他脚下,声调高了一倍,“郭主管也说是自家公司,纵然我真的天理不容,锡海给我的东西,我毁了它烧了它,手持筹码的股东还没有开口斥责,你算什么东西,轮得着你瞎置喙?我这刚进来还以为穆氏易主呢,已经由郭主管在当家。”
我面色寒郁扫了一眼在座的高层,荫森森说,“是郭主管带头要诸位揭竿起义吗?还是你们自己有了想法,要借题发挥?股东们懒得坐这个位置了,不如一一退股抛售,穆氏少不了你们一分钱。”
他们不说话,都不敢在这样的质问下胡乱吭声,郭主管理了理西装,“我是为了公司的声誉和利益,急大家之所急,他们心有顾忌,可我不怕。难道这样龌龊的事刊登出来,就没人敢出面揭穿吗!即便我没有资格在这里置喙,三太太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给穆家和穆氏双双蒙羞,就有资格站在这里享受你遗产继承得到的一切光环吗!”
“郭蔼华谁给你的胆子出言不逊!”
始终冷静沉默的穆津霖忽然抓起水杯往地上狠狠一摔,水流形成一股小小的喷泉直冲屋顶,啪地一声杯身四分五裂,碎片从桌子那头迸溅到这一头,距离破碎处最近的两名股东左右避让,仍旧没有免灾,呢子西装被碎片割开一道线痕。
穆津霖指了指自己,他在磐虎堂凶悍残暴的一面彻底毕露,“你没完没了四个小时,我忍了你,可我奉劝你之后再说的每一句话,先过遍脑子。”
沉默了一早上的穆津霖忽然间震怒与警告让郭主管措手不及,他一时间失语,不知该怎样继续下去。可就这么坐下又十分尴尬,毕竟是他挑起来的这场问责大战,所有人都在看着。等他问出个因果,他站在我旁边不罢休。捡起一枚迸溅到他桌上的碎瓷片。眯眼睛盯着那上面的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