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作穆先生的男人温和笑着,端起桌上一只空杯,他自斟了半杯酒,仰脖饮下,“知道你对我很大敌意。”
周逸辞将头偏向窗外,手指剥开了两颗纽扣,“是人不是人,也想要我的敌意吗。”
这样侮辱的话仍旧没有激怒穆先生,他唇角勾笑,将剩下的一口酒对着地面洒下,就像祭奠死人那种礼仪,“来日方长。”
他说完把杯子往桌上一撂,最后看了周逸辞一眼,转身离开。
周逸辞抿着嘴唇没有半点反应,这个穆先生半路杀出来,与周逸辞似乎相识已久,彼此恩怨牵扯也多,大概有什么新仇旧恨阻隔着,以致于见面分外眼红,冷漠煞气。
我从包里拿了把梳子和湿巾,起身对周逸辞说,“我去洗手间。”
他没理会,兀自沉默着。
我绕过桌子拉住一名服务生询问洗手间方向,他指给我一条通道,我和他道谢快步走过去,我并不是真的要方便,我看出周逸辞心情没有刚开始好,我担心他撒火在我身上,我暂时避开让他自己消化,等他好一些再回去,不至于闹得不欢而散。
那穆先生的脸在我眼前闪了几下,他和周逸辞的对话也不断在我耳畔回响,以致于我心不在焉,对着镜子梳发时力道有些大,不小心扯到了头皮刮下一撮头发来,我疼得脸都扭变形,密密麻麻一层细汗从额头渗出。
就在这时,门口位置忽然传来男人的一声闷笑,我下意识看过去,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卡在门槛上,人影并未暴露,我立刻退后半步,十分警惕对着那只脚大喊,“谁?”
头顶散开的灯光惨白,照得眼睛剌痛,我本能用手挡了一下,在我闭目的两秒,男人身影晃进来,反手锁上了门。
我透过指缝间认出他,是刚才的穆先生,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根烟叼在牙齿间点燃,他盯着镜子里无所适从的我,微微点头说,“程小姐好。”
我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他笑着说,“这有什么关系。不都是百家姓里的吗,一个代号而已。”
我知道周逸辞和他关系不好,我当然不能久留。我拿起放在水台上的梳子转身要走,他忽然侧身横在我面前。一只手撑住墙壁。垄断了我去路。
我脸色骤然变得非常冷淡难看,“看穆先生打扮,也是有身份的人吧。在女厕堵住初次见面的陌生女性。符合常理吗。”
“女厕不也是男工人修建的,难道是娘子军吗?”他笑着反问我,他眼角有一丝细碎的皱纹。很浅。锁骨非常凸,像一件经过津心雕琢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