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过食盒,另一只手拖着行李。
这个时间,街上已没出租车,她也没想起开车。街道上非常安静,沿街的店铺上贴着大红的对联、挂着一个个灯笼,霓虹灯亮如天上的街市,行人只有他们两个,没有谁说话。她看着两人的身影长长地向前延伸,悄悄扭头看他英俊的侧面,嘴角不禁弯起。
与左老师重逢的感觉,真的很惊喜。
附近就有几家酒店,左修然却不满意,总说再看看、再看看,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个人居然走到了他以前租住的小区。“你带公寓钥匙了吗?”他停下脚步,问她。
她摇头,“我把钥匙放在你公寓桌上,房东应该收回了。”
“哦,那就看看我们今年的运气怎样?”他把食盒递给她,改牵她的手。
她有点狐疑地随他进了电梯。
门前打扫得很干净,门上贴了一个孩童抱着鲤鱼玩耍的大大的“福”字。左修然蹲下身,在门前鞋垫子下摸了摸,收回手时,手指上多了一串钥匙,冲她挤挤眼。
她呆住了。
房间里暖气开着,温度很适宜,一切摆设还是他在时的样子,好象他从来没离开过,他只是下去接了下她。
“快进来呀!”他回头,看着门外的她。
“我……不进去了,这个给你。新春快乐!”元旦前一夜失态的一幕还没完全遗忘,故地重游,多少有些难堪。她呐呐笑了笑,把食盒递过来。
他没接,“你元旦那天的勇气哪去了?”瞪了瞪她,一抬手,揪着她的胳膊拖了进来,看着她的脸慢慢泛红,鼻尖也红了,眼中迷蒙一片,笑了,“快去帮我热饭,我饿得都没力气讲话。”
不等她回应,外衣已被脱去,人被推进厨房。上次给他送饭的食盒整齐地码在橱柜里,她系过的围裙挂在冰箱旁,她又是一会失神。
她带了四个保温盒,有菜有饭有汤,还有点心,她热饭时,他在一边煮咖啡,饭摆上桌时,他也煮好了两杯咖啡。两人坐在吧台上,他吃饭,她喝咖啡。
“公寓你一直都留着?”她状似不经意地问。
“想给你做块静土的,你没要,我就留给自己了呗。免得来青台,如果别人不待见我,我也得有个落脚点呀!”他挑了一筷饭塞进嘴巴,说得理所当然。
她撇嘴,“真是有钱人!”这小区很高档,租金不是一般的高。
“为了五斗米人都愿折腰,有钱不好吗?”他嚼着狮子头,挑挑眉。
她斜睨着他,不说话,专注地喝咖啡。其实这个时间喝了咖啡,哪能再睡?但就是不喝咖啡,这个晚上还睡得着吗?
震撼太大,真的很难消化。
他是为看她来青台的吗?
碗和杯子是他洗的,再等他整理好行李,差不多近四点,窗外的鞭炮声此起彼伏,新春青台的第一个白昼正在悄然走近。
她真的要告辞了,大年初一陶江海起得很早,吃完早饭,他和陶妈妈要去寺庙敬香,他的家居广场准备在春天开业,他希望菩萨保佑他的生意红红火火。她要是突然从外面回家,会把爸妈给吓坏的。
“我送你。”左修然回身从衣架上给她拿过外衣。
“别,这样送来送去的干吗?”她拒绝。
“不愿意和我多呆一会?”他又牵住她的手,紧紧的,不给她挣开的机会。
她低下头,他的眼中多了一束小火苗,亮得她心慌,“不是,你应该……”
“不是就走吧!”他牵着她进电梯,“补眠六个小时够吗?”他抬手看表。
“呃?”
“我十一点过去。”
“干吗?”
“度假呀!”他笑,刮了下她的鼻子。
她拧拧眉,没太听明白。
两人没有在一楼下电梯,而是直到地下停车场。他四下张望了几眼,径直走向一辆黑色的奥的A6,这种车型很稳重很内敛,不应该是左修然这种张扬而又花哨的人喜欢的款型。
他打开车门,朝她看看。
她已经不诧异了,有钱能使鬼推磨,一辆车又算什么?
“你的准备工作做得不错!”她半是自嘲半是掩饰内心的慌乱。
“当然,只要我开始的事,就会百密无疏。”他昂起下巴,很是骄傲。
她淡淡地一笑。
下车时,天还被黑暗笼罩着,她欠下身向他挥挥手,他喊住她,指指自己,“告诉我,这样的一份新年礼物,满不满意?”
她静了片刻,俏容上绽开了一朵花。这个没有华烨的沉重的除夕因为他的突然来到过得非常轻快。
他笑了,嘴巴咧得很大,一大团热气呼出来,遮不住眉眼间的愉悦。
关好门,仍然没有开灯,又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拉开窗帘,看到黑色奥迪还停在路边,她不禁轻轻咬着唇,听到自己的心在黎明前“扑通、扑通”跳如惊马。
钻进被窝里,闭上眼睛,神经仍处于极度的亢奋中,她数了羊、数了猪,数了小白兔,一点倦意都没有,索性不抑制了,任自己胡思乱想。想着想着,听到楼下有动静,陶江海起来了。
过了一会,听到陶江海在问陶妈妈,有没看见昨儿装汤圆的保温盒放哪了?陶妈妈说就在冰箱的第一格。
陶涛捂着耳朵,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不能说是睡觉,只能说是休息了几个小时,十一点时,陶江海和陶妈妈从庙里敬香回来,陶江海在楼下喊陶涛下楼吃点东西。
陶涛打着呵欠下楼,看到爸妈一脸喜色。
“小涛,今天我和你爸抽的签都不错。你爸爸问的是家居广场的事,妈妈问的是你的姻缘,师傅说你今年一定会结婚的。”陶妈妈说。
陶涛正在喝水,不小心呛了一口,咳得气都差点接不上来。“我和谁……结去?”
“如果华烨肯回头,你……能给他机会吗?”陶江海看了下陶妈妈,小心翼翼地问陶涛。
他和陶妈妈敬香的路上,接到华烨的拜年电话,。华烨开口仍是“爸爸、妈妈”,话不多,语气很落寞,陶江海听得心里面直发酸。
“老婆,你说他们两人之间会不会有误会?”
陶妈妈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如果是个误会,说开了,你……同意小涛嫁给他吗?”陶江海真的想掴自己几个巴掌,自己当初怎么就那样混呢,不然陶涛的离婚不会这样干脆。可他真的觉得华烨是个不错的孩子。
“我的意见不重要,只要小涛愿意,我就愿意。不过,你也知道小涛当初对他是什么样的,他没好好珍惜,想复合没那么容易!”
“对,对……”陶江海叹息。
“今天可是大年初一,我不想心情太坏。”陶涛捧着茶杯站起身,脸色冷冷的。
陶妈妈奔波了一早晨,敬香的人又太多,挤来挤去,呼吸有点不太畅,抬手轻轻按着心口,忙岔开话题,“小涛,中午想吃什么?”
“随便!”话音刚落,眼角的余光看到院外戛地停下一辆黑色的车,车门一开,左修然拎着个大大的果篮跨了出来。她瞠目结舌,抬眼看钟,想起十一点之约,转身忙往外跑。
第八十八章,客人
“看到我这么开心?”左修然止住脚步,揶揄地看着一脸紧张的陶涛。
“左老师,你这是干吗?”她尽力想挡着他的身子,唯恐爸妈看见。
他煞有介事地回答:“大年初一来你家,总不能空着手,这个果篮我绕了好几圈才买到的。”
“为什么要来我家?”心跳得都到嗓子眼了。
“我们约好的呀!这位是陶叔叔吗,过年好,我是陶涛的同事左修然!”左修然突然向前伸出手。
陶江海犹犹豫豫地接住左修然的手,询问地看向陶涛,“小涛,这……”
陶涛眼一闭,然后缓缓转过身,对着满脸疑惑的爸爸悻然地笑笑,“左老师是北京总公司的总工,来青台度假,经过这里……呵呵……”
“原来是领导同志!快请进,请进。”陶江海热情地把左修然往屋里迎,陶妈妈笑着接过果篮,连声说太客气了,回头意味深长地看了看陶涛。
陶涛无奈地仰起头,正午阳光灿烂而明媚,热烈地拥抱着大地,令她有些眩晕。
“陶叔叔叫我修然就好了,一直听说您家别墅很漂亮,这次也没打声招呼,就冒昧地过来参观,请陶叔叔原谅。”左修然被让进了客厅,环视了一圈,笑道。
“哪里的话,你这样的贵客,请都请不来,怎么会是冒昧?你是一个人?如果有朋友、家人,请他们一同过来玩!”陶江海亲自给左修然泡了一杯绿茶,左修然恭敬地起身接过。
“谢谢陶叔叔,只有我一个人在青台,所以才想麻烦陶涛做个导游。”
“没问题。”陶江海摆摆手,顺便说了几句客气话,“青台不很大,转转的话不要在外过宿,不嫌家常菜粗陋,这几天就在我家吃饭吧!”
“可以吗?”左修然脸上闪过一丝欣喜。
陶江海一愣,想不到这位领导很实诚,但他喜欢直爽的人,不就是添双筷子的事吗?
“又不是多大的事,我家有些朋友、邻居来窜门,人来人往的,你不要见外就好。”
“谢谢陶叔叔,那我就打扰了。”左修然笑得满脸生春。
陶妈妈和陶涛进了厨房。陶妈妈边削水果,边扭头看看客厅,赞道,“这么年轻就做总工,真有出息。”
“他是小留学生,在德国长大的。”陶涛打开橱柜,把干果与瓜子放进果盘。
“这家父母真是舍得。你和他是怎么认识的?”陶妈妈不舍地摇摇头,瞅瞅陶涛,小涛的工作好象和总公司联系不太多。这小伙子真是英俊,笑起来很温柔,不象华烨连笑都是疏离。
“他来青台指导工作,我做过他几天的助手。”
“哦,”陶妈妈眨眨眼,低下音量,“小涛,你和他只是同事?”
陶涛翻了个白眼,就知道爸妈会往这方面想,左老师也真是,冒冒失失跑过来干吗?不知道离婚女人门前很敏感?
“不然还能是什么?妈,你别见风就是雨,左老师就是来度假,我们以前相处得不错,他顺便到我家拜下年,他有未婚妻的。再说他又不知我离婚了。”
陶妈妈失望地叹了口气,喃喃自语:“也是,这么好的小伙子怎么可能是单身?”她端着果盘先出去了。
陶涛捏起一颗松子放进嘴里磕了好一会,都没吐出壳。
出来时,听到陶江海又在说起了那个处女采摘的雨前茶,左修然听得津津有味,说如果用《红楼梦》里妙玉从梅花上积下的雪水煮泡这种茶,味道可能更好。陶江海一拍大腿,竖起大拇指。
陶涛蹙了蹙眉,心想这两人到有共同语言。为了款待贵客,陶江海与左修然聊了一会,便兴冲冲起身去厨房做饭。左修然真是不见外,袖子一挽,主动要求进去搭把手,陶江海哪里肯。
“我来就好,菜都是现成的。”陶妈妈笑笑,把厨房的门拉上,让陶涛在外陪左老师看会电视。
几个台都在重播春节联欢晚会,陶涛调了几下,便把遥控器一扔,冲左修然歪了下嘴。
左修然笑,侧目瞟瞟厨房,“心里面是不是在埋怨我的冒失?”
陶涛沉吟了一下,老老实实地点头,“有点,你确实挺吓人,至少应该知会我一声,我和我爸妈讲下,他们就不会这样惊讶了。”
“我要是讲了,你会同意?昨晚我大老远地跑来,巴巴地向你说过年好,你不一样无情地把我推得远远的,连口茶都没得喝。”
“昨晚是除夕……”
“法律规定除夕夜不得留客人吃饭、睡觉?明明就是自己冷漠,不懂得感恩、回报,还狡辩。”他咄咄地逼视着她。
她咽了咽口水,“我……不是,这是……”
“你爸妈那么风趣、热情,哼,遗传真是失败。我在青台能有几天,如果不想见我,直说呀,可是看到我又好象很激动,陶涛,你真是个矛盾的人。”
“我……”陶涛耷拉着肩,无语嗟叹,感觉有时候和左老师沟通真的很费劲。
左修然抿嘴轻笑,眼睛一转,“那是露台?”他指着外面延伸向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