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呆了,来此之前,我为我的这位战友想了无数种可能,他可能会温文尔雅,可能会冷漠相待,可能会淡而无味,可能会慷慨激昂,要么就贪大求全,或者胆小谨慎,但是我没有想到,他会怒火中烧。
我在他面前,像一个十足的小人那样,不知所措。
他见我没出去,语气缓和了一些,但却坚定地把钱推给我,轻轻地说了一句:“别在污辱我了。有事好好谈,把你的计划书报上来等审批,我们看的是你的实力,而不是这些东西。”
我顿时想起了初中时,苦口婆心教育我的班主任老师,把我做的橡皮枪还给我,让我好好学习的场景,那一刻我是真的想好好学习的。
就像是现在,我是真的想做一个正正经经的商人,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的。
我羞愧地装起了那些钱,看着我的这位战友,心里感慨万千。突然感觉有点对不起他,可这对不起,也只能那样埋在心底里,永远。
看到我收起了钱,他的态度才和缓,话也说得语重心长:“老白,你以前也算是公司里的老人了,有些东西,我们必须要扭转,长此以往,国将不国的道理,你肯定会懂,不用我多说。”
我看向他,他脸上一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感慨。
我差点脱口而出:“我帮你。”可是想了一想,这句话毫无意义,这不是歃血为盟的冷兵器时代,我也不是什么大侠,他也不是什么需要保护和出谋划策的清官,我竟然还会冲动地想到这些事。
可见我的本质并不怎么坏。
我想,那个摄像机拍下的东西,如果剪辑了之后,一定是一部爱国主义教育的好片子。拿到电影节上,说不定会因为强烈的现场感与真实感,得一个什么纪录片的大奖。
就这样胡思乱想着,我走出了他的门。
这是一个好现象,我竟然找不出一个人分享,马一成太忙,不会听我说这些事,我想起了何山。
他养伤的这段时间里,我常去他那里,也因此知道了他的很多事情,他只对我说。
他告诉我,他退伍之后,曾在东郊刘黑子那里混过,因为身手了得,便被刘黑子拉了进去,不仅好吃好喝好招待,而且大有与他拜把子的意思。他教育刘黑子那些手下一些制敌的方法,那些人就尊敬地喊他何叔。
刘黑子我知道,应该是东郊最大的黑道,在开发区里的商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而且白道上也有人,刚刚在近期的一次打黑中落网。
何山对我说,幸好他退出早,而且洁身自律,除了与刘黑子吃吃喝喝称兄道弟之外,并没有做过什么犯法的事情。他刚刚退出时,却发现自己一下子没有了方向,老婆也因为这个离开了他,于是他帮人擦过车,送过快递,有时遇到自己过去教过的那些人,成名发迹,看到他这副模样,也热情地邀请他过去帮忙,但都被他拒绝了。
何山有一句话说得好,既然自己不认定的路,就不能再重复。
现在看来,他十分明智。
我看着他的眼睛,对他说:“伤好了,到我的公司里,做个副总。”
他笑了笑:“还是做司机吧,一是习惯了,二是你给我的职位,我也做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