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那20多万,赵晓影她妈算是跟闺女死磕了。钱放闺女手里,她一百个不放心,傻丫头连人都能让人骗了去,何况是钱呢?家里也经历过赤贫的日子,她见过太多亲姊妹父子母女之间刀兵相见的例子。钱这东西,还就是放她手里攥着她才能睡得着。她就这么一个女儿,还能给谁啊?怎么这个傻闺女就是跟她这么见外,连电话都敢不接!赵晓影她妈也不在乎,你不接电话,我不信你公司电话你都能给我掐了!你座机不接,我让总机转你同事找你,就让你没脸。再不听话,我上你公司上你家跳楼喊冤去,你个不孝的东西。反了天了,养你这么大,还养出仇人来了!
赵晓影在同事桌旁漠然地听着母亲的威胁,两眼盯着天花板上一处污迹,真碍眼。等母亲歇气的功夫,她冷冷地说:“你想来就来吧,来回车费住宿自己掏,而且以后每年的钱我都不给了,一分都不给”,她叱责一声,阻止了母亲激动的叫骂,“你知道,我现在就一个人,把我逼急了,我让你这辈子都找不着我。以后,你就每年按时等着收钱,我的事儿,我的钱,用不着你惦记。”
这两天她回忆起很多事儿,刚跟李志来到这个陌生城市的时候。李家不收留,连在客厅打地铺都不行。她一时没找到合适的工作,俩人全靠李志一份实习期的工资生活。租住在农民屋的地下室,说是地下室,原本是主人的储物间,连个窗子都没有,屋子里整日弥漫着散不去的异味。室内厕所在楼上,主人不让他们用,只能去附近的公厕。那时候她真的不恨公婆狠心,对比嘛。要说狠她妈更狠,她说了自己的窘况,也不知她妈是不信还是根本不在乎,还是一天几个电话逼着她每月给父母汇钱。说养她这么大,现在工作结婚,该孝顺父母了。赵晓影坐在不见天日的屋子里,听到电话铃响就打颤。
有一天她到公厕去上厕所,路上突然跳出两个年轻男孩,拿着一把刀抢走了她的手机。没钱买新的,她到轻松。虽然可能错过企业的招聘电话,但从此也不用再接听母亲的午夜凶铃了。这一等就是差不多半个月,李志领了工资后第一件事就是花200块给她买了一个新手机。赵晓影犹豫了一下,想到同学朋友都是这个号码,还是找了回来。
没几天又接到母亲的电话,她妈很平静,第一句话是:“你真不要你妈了?”
“你不管我死活,我要你干嘛”,赵晓影不想解释手机发生了什么事儿。
赵母说:“我怎么不管你死活呢?我给你找的你不干,非要跟个穷小子,该!活该!穷死你们两个。”
赵晓影觉得自己已经冷血了,“穷着我乐意,反正你以后少给我打电话。我要是年底手里剩下钱,会给你们汇点过去,平时你们要也没有。你要是再骚扰我,我就把这号彻底换了,你别想再找到我。”
大概是最后这句话起了作用,加上之前赵晓影丢手机时消失的那半个月,她妈耐着性子直到年底才打电话来“催款”。赵晓影已经找到工作,李志也转正几个月,搬出了人家的储物间。赵晓影看看手里刚攒下的6000多块钱,跟李志商量一下,平时对娘家照顾的少,给娘家汇去2000,1000春节时包红包给公婆,李志很支持。她妈嫌钱少,赵晓影说自己就这么多钱,嫌少以后不给了,她妈才安生。后来这几年,收入逐渐增加,年底给她妈的钱已经涨到15000,只是不管汇出多少,母亲都是要来抱怨嫌少的。
想起这些往事,赵晓影对父母的抵抗力强了些。她自己分析了一下,或许是离婚后内心还是孤独的,不自觉就对父母的感情重新有了期待,所以狠不下心肠。故技重施,能否恐吓住母亲,很难说,毕竟这次数目太大了。
赵晓影想了又想,突然想起自己今年的年假还没有休,她立刻打电话给主管,说家里有事儿,想请年假,主管爽快的同意了。赵晓影乐得一下跳起来,手脚麻利地开始处理手头未完成的工作,安排移交给同事代管,然后在OA上提交年假申请。算上周末,她可以彻底逃离一周的时间,让自己和母亲脑袋都清醒一下。只是,一个人不知道该去哪里,想都没想,她把电话打给了郑单。周莎后来知道这事儿,严肃批评她重色轻友,赵晓影羞愧地认罪,那时脑子里第一个想起的总是他。
郑单很高兴,想了想说:“不介意的话,我带你去我最喜欢的一个地方好吗?条件可能有点艰苦,但我保证是你见过的最美丽最纯净的地方。”
赵晓影的心一阵猛跳,她已经开始深入这个男人的生活了。孤男寡女一周的独处,让她很难不浮想联翩。收拾行李的时候,她不自觉地挑出一些很有诱惑性的贴身衣物放进箱子,从离婚以后这些曾下了血本的小家伙就没见过天日。但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拿出来:好像期待什么一样,太不要脸了,出去旅游带着这些干嘛。晚上睡下一会儿觉得不踏实,万一郑单也期待什么呢?还是把战衣带去,有备无患。爬上床,翻腾几下赵晓影又想,万一人家本来没想法,不小心看到我带的这些东西,把我当花痴怎么办,还是不带了。
足足折腾了一晚上,赵晓影顶着两个大黑眼圈,拖着旅行箱下楼跟郑单汇合。箱子里最安全最隐蔽的地方,藏着两套小小的魅惑,想起这个,赵晓影有点心虚地在郑单面前红了脸。